對許知意來說,情之一字,不過是最普通最平常最可有可無的一件事,有也好,無也罷,它可以随時降臨,也可以随時離去。
許知意曾認為,愛情,可以是錦上添花,但決不能是雪中送炭,一個人若身處困頓之中,隻将愛情視作生命中的全部,将愛情看做生活中的唯一光亮,無疑是可悲的。
但現在,她似乎喜歡上了衛慎。
她會在夜晚期盼清晨,因為清晨時,衛慎總會早早坐在院中,隻要一想到見到衛慎的那一刻,她就會滿心歡喜。
可是,他們如今身陷荒島,偌大的兩座島嶼上隻有他們二人。
許知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歡上了衛慎,還是……
還是因為隻有衛慎和她一起在這片荒島之上。
或許換一個人,她就會喜歡上别人。
許知意分不清楚,自己這到底是喜歡,還是在孤獨中迫切尋找的倚靠。
況且,許知意最近越來越能感受到,衛慎似乎也喜歡上了她。
許知意心中自然是歡喜過的,可歡喜過後,無盡的思慮憂愁又席卷而來。
衛慎是否也是因為,隻是許知意和他一同流落荒島。
或許換一個人,他就會喜歡上别人。
許知意煩躁的蹲在地上,手指不斷扣動着地上的泥土,直到刨出一個小小的深坑。
“嘶——”
指尖傳來刺痛,許知意隻見指尖溢出鮮血,原來是被深埋的碎石劃傷。
她眉間微蹙,将血液随意擦幹,站起身來,腿上卻隐隐發麻,還沒邁開腿來,便直直往往前倒去。
衛慎刷洗好鍋碗,卻不見許知意的身影。
他将幹淨的鍋碗擺在櫥子裡,擡步往旱田裡走去。
許知意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呆在田裡,不是綠島上那片肥田裡,就是旁邊那塊旱田。
這幾日,她擔心降溫,總是擔心旱田裡的小麥,就時常過去看看。
衛慎想着,便看到許知意果然在旱田邊上。
她蹲在一旁,口中似乎念念有詞,手指還不停的挖着地上的泥土,今日她穿的厚實,遠遠看去,就像一隻圓滾滾的松鼠,着實可愛。
衛慎眼中含笑,剛準備上前,卻聽見許知意驚呼一聲,他趕忙加快腳步,又見她竟直直的向前倒去。
衛慎來不及思考,随即催動内力,迅速将許知意拉進懷中。
許知意已然做好栽進土裡的準備,卻不成想,一個黑影飛來,一股熟悉的皂角香氣與淩冽寒風彙聚,充斥在她整個鼻腔,卻不知為何竟安下心來。
衛慎将許知意緊緊護在懷中,腳下是飛濺起的泥土。
“你沒事吧。”
耳邊傳來衛慎焦急的詢問,許知意從衛慎懷中擡起頭來,動了動嘴唇剛想開口,便撞進衛慎那雙黑白分明的如水眼眸之中,氤氲缱绻,波光潋滟。
“我沒事,”許知意輕輕後退一步,離開那片溫暖的懷抱:“隻是腳麻了。”
“多謝。”
随着胸前那片溫暖的離開,衛慎隻覺心裡空落落的,他忍住試圖将許知意重新拉入懷中的沖動,手指不自覺的抓緊衣角。
他低頭看向許知意的指尖,一滴刺目的鮮血溢出,衛慎眉心緊皺,便立刻牽起許知意的掌心,掏出懷中手帕,細細的擦拭着她指上的傷口。
“好好的,怎麼就破了個口子。”
許知意沉溺在手上傳來的溫熱,可指尖的刺痛卻不斷刺激着她的神經。
她深吸一口氣,果斷抽回手,來回甩動着,錯開目光,望向旱田中的小麥,道:“不過一點小傷,哪裡就如此嬌氣。”
衛慎卻絲毫不放棄,繼續拉回許知意的手掌,輕柔的擦幹淨傷口,包紮好後又耐心的擦拭着她手上的泥土。
寒風與海浪呼嘯而過,遠處落葉紛飛。
許知意突然想起衛慎住的那片陰冷山洞,那山洞夏天的時候便格外涼爽,現在眼瞧着就要入冬,那山洞如何能住的了人。
“這幾日田裡不忙,不如我們在小院裡再蓋一間屋子,你從山洞裡搬出來,住進小院吧。”
許知意想了想,又解釋道:“眼瞧着就要冬天了,山洞陰冷又靠海……”
“好。”
衛慎壓制住慌亂的心跳,仍舊輕輕擦拭着許知意指尖的泥土,随後緩緩松開手來,眼神專注而鄭重。
“我一會兒便去海船上找些木材,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