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泛黃的枯葉打着旋從枝頭落下,正巧落在了衛慎剛剛掃好的落葉堆上。
衛慎緊握着掃帚的手被清晨的寒風凍的通紅,他将掃帚立在桌邊,兩隻手捂在嘴邊,不停的哈氣搓動着。
“吱呀——”
許知意剛打開房門,一陣淩冽的寒風便直擊她的面門,凍的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立刻關住房門,以防寒風吹進屋中,雙手抱胸,一路朝衛慎小跑過去。
“今日怎的這樣冷?”
許知意看着衛慎微紅的鼻尖和通紅的手指,又看了看這一絲落葉也無的小院,歎道:“落葉落着就好,早上這樣冷,仔細凍壞了身子。”
衛慎站起身來,為許知意遞上一杯剛燒好的熱水,道:“你走路這樣風風火火的,地上落葉層層疊疊的,萬一摔倒了可如何是好。”
許知意捧着熱氣騰騰的陶碗,熱乎乎的水汽氤氲開來,她隻覺得心裡也熱乎乎的。
“我發現,你好像變了許多。”
“變了嗎……”
衛慎聞言,眼神閃躲不敢再去看她,心中卻隐隐帶着絲隐秘的期待,低聲道:“那……你喜歡……”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呼嘯的風聲又席卷了這顆老樹,沙沙落葉聲掩住這低吟,許知意疑惑的轉過頭來:“你剛剛說什麼?”
“無事。”
衛慎護住心口砰砰亂跳的心髒,低聲道:“真的有變許多嗎?”
許知意小口小口啜飲着熱水,低頭笑道:“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拿着刀對着我,說我是該死的昌邑侯府餘孽。”
衛慎聽了這話,慌了神:“我那時……”
“我……”衛慎迅速組織措辭,解釋道:“那時,我與你并不相熟,也不知曉你的身世,隻以為你與昌邑侯府是一丘之貉,所以才那般對你……”
他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微不可聞。
許知意笑着放下陶碗,又為衛慎倒了碗熱水,道:“或許不是你變了。”
“而是我見到了真正的你。”
衛慎眼眸輕顫,低頭撫着手中滾燙的茶碗,一股暖流似乎透過冰涼的指尖,将心間荒蕪撫慰。
“噗呲”一聲。
原來是許知意起身燃起竈火,行雲流水的切洗備菜,濃郁的米香從竈台上傳來,又放入各類海貨,熬上了一鍋鮮濃的海鮮粥。
衛慎默默注視着竈間的許知意,袅袅炊煙升起,水汽朦胧間,都不曾移開半分目光。
這邊,許知意按耐住撲通撲通劇烈跳動着的心髒,無意識的切着案闆上的青菜,絲毫沒意識到這顆小青菜已經要被切成菜汁。
“要死了要死了,我怎麼能說出這話。”
她騰出手來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微涼的手掌似乎都被捂熱。
眼角的餘光偶然瞥見衛慎的目光,許知意趕緊站的筆直,目不斜視,繼續切着案闆上的綠色菜汁。
直到鍋蓋上冒出大股大股的熱氣,海鮮粥徹底熬好,咕嘟咕嘟冒着小泡,許知意趕忙用勺子攪勻,這鍋底已然微幹,依稀可聞見一絲糊味。
許知意無奈,案闆上的生菜也已經成了菜汁,她暗暗歎了口氣,将菜汁扔進雞圈中,小雞們驚得四散,見是青菜,又咯咯哒,踱着小步啄食起來。
兩大碗海鮮粥擺上桌,二人相對無言,隻默默捧着飯碗埋頭吃着。
飯後,衛慎照例提着鍋碗去刷洗,卻被許知意叫住。
“我燒了熱水,便别再用冷水洗了。”
衛慎看竈台上熱氣滾滾,輕輕勾起嗯了一聲。
見衛慎伏在竈台邊刷洗着鍋碗,許知意心裡始終安靜不下來,索性跑到旱田這邊。
旱田裡的小麥已經分蘖,這段時間她一直仔細料理着這塊田地,小麥們長勢喜人,即使在旱田裡,都翠綠昂揚,各個都生機勃勃。
望着這片麥田,許知意雜亂的心緒都被理平。
“我是喜歡上衛慎了嗎?”
許知意喃喃自語着。
“什麼是喜歡?”
别看許知意活了兩輩子,但對于感情之事,她實在經曆甚少。
作為一名資深母胎單身、戀愛指導大師,一談起同學同事的戀愛問題那可是眉飛色舞、頭頭是道,可一旦自己上陣,就和霜打的茄子似的。
上輩子的她也是一心撲在學業上,整日對着各類農作物和海量的數據,哪裡有時間把精力放在談戀愛上。
許知意誠然是個美人,可再美的美人一旦專注投入到自己熱愛的事情,減少對外界的感知,便會憑空生出疏離與冷淡,猶如高嶺之花又蒙上聖潔之光,讓男人們望而退步。
美人們偶爾從熱愛中抽空看一眼外面,卻發現曾經整日粘在自己身邊聒噪的男人們已經離開,便愈加樂得自在,鑽研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