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季鶴安醫術高明,亦或是心理暗示,總之,她這一夜睡得的确比往常要舒服很多。
而錦夏也早早的起身給她煎藥,見趙疏玉悠悠轉醒,她笑着将趙疏玉撐靠在床欄邊,道:“趙姐姐今日比往常多睡了半個時辰呢。”
說着她便端着一碗藥走到趙疏玉床邊,嘟了嘟嘴,嗔怪道:“藥都涼了呢。”
“好在我又拿去重新熱了一熱,趙姐姐快喝吧。”
趙疏玉輕嗯了一聲,手指顫顫地端上那碗藥。
每天兩眼一睜就是喝……
她仰面一口幹了藥湯,随後又立馬接過錦夏手中的蜜餞,苦哈哈地含在嘴裡。
她的一世英名就快毀在這中藥上面了。
腦中仍想着那案子。
腮幫子鼓起一塊,趙疏玉連忙問錦夏道:“李惟初有沒有派人來?”
錦夏點點頭,道:“我剛想和姐姐說這件事呢。”
她指了指門外,“維尋大人站在門外許久了,手裡還端着什麼東西,我并沒有看清。”
趙疏玉立刻便道:“快請維尋進來。”
錦夏嗯了一聲,她轉身走到門外,低眉順眼地走到維尋身邊,福了福身道:“維尋大人,趙姑娘已經起身了。”
維尋點了點頭,進屋時趙疏玉正在洗漱,他走至屏風後便停下了,他将盤子裡的東西移交給錦夏,道:“姑娘内屋,維尋不變入内,便由錦夏呈給姑娘。”
“姑娘看完畫押後盡快交給屬下,屬下要交差于縣令。”
趙疏玉點點頭,她道:“知道了。”
錦夏一直垂眸不敢看一點不該看的東西。
“趙姐姐。”
趙疏玉的目光緊緊盯着都承盤上的東西,待錦夏呈上來後,她伸手接過都承盤。
僅一眼,她便看出了端倪。
層層疊疊,規規整整的薄紙上密密麻麻記錄着劉世堯的罪證。
流水作假,賭坊出千坑害錢财,棒打無辜百姓,逼迫周德做假證妨礙公務,再逼周氏夫妻自缢,強堵邱老闆之口以立自威。
強擄民女,逼迫百姓,在江南作威作福。
趙疏玉看盡,不禁歎道:“你們縣令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條條罪證哪一條都夠他傾家蕩産锒铛入獄的了,如今數罪并罰,能否逃過一死都是個問題。”
“如今才查抄一個賭坊,想必實為警示劉世堯,下一個抄的,就該是他的家了吧。”
維尋在屏風外向趙疏玉揖禮道:“姑娘聰慧。”
“這是什麼?”趙疏玉拿起右邊的一張薄紙,與旁邊層層疊疊厚厚的一沓形成鮮明對比,在薄紙的一側還有一隻毛筆和紅泥印。
她拿起那張薄紙一看,條條列出賭坊這幾年來犯下的事,但裡面标明這樁樁件件都是經由邱元沖的口對趙疏玉說出這番話。
所以如此一來,趙疏玉這個人證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邱元沖已死,口供能否生效,全旨在趙疏玉的一念之間。
不得不說,李惟初這招真的很妙。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趙疏玉唇邊勾起一抹笑意,道:“不錯。”
說罷,她便放心地擡筆寫下趙疏玉這三個歪歪扭扭、奇醜無比的大字,再印上了紅章。
随後她輕聲道:“錦夏,去還給維尋。”
“好。”
趙疏玉又想到什麼,在維尋接過都承盤後,她不緊不慢地問他道:“袁群毅這幾個月尚無動靜?”
維尋一愣,他搖搖頭,抿唇道:“隻是縣令說了,要讓姑娘好好養傷,外頭的風吹草動一概不許告訴姑娘。”
趙疏玉心中一緊,擰眉問道:“難不成發生什麼事了嗎?”
維尋低眸,眼珠在眼眶思索幾圈,方道:“姑娘好好休息,屬下先行告退。”
“哎等等。”
可維尋并非是她的下屬,在她面前自稱“屬下”已是自謙了,她并非是他的主子,當然命令不了他。
見維尋什麼也沒說徑直轉身離去,趙疏玉心頭的好奇便越深,掙紮着要下床親自探去。
錦夏一見,連忙撲到趙疏玉身邊,她大聲道:“趙姐姐,你腿傷還沒好,實在不能下地啊!”
“季太醫也千叮咛萬囑咐,切不可讓您下地行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