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疏玉伸手将那根拐杖拿在手裡,蹙眉問錦夏道:“我就知道這幾個月袁群毅必定不會那麼安生,他明裡暗裡又做什麼事,你們都瞞着我。”
“趙姐姐,不是,我……”
“連你也瞞着我。”
錦夏一把抱住趙疏玉的雙臂,攔住她,“趙姐姐你不要生氣,你不要生我氣,我不是故意瞞着姐姐的。”
見趙疏玉依舊蹙眉不展,錦夏的眼淚忽然從眼眶中蹦了出來。
“是縣令讓我不要告訴姐姐的……”錦夏哭着道,“縣令說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告訴姐姐,姐姐不僅幫不上什麼忙,還養不好傷。縣令說,若是我心疼姐姐,便不要告訴姐姐外頭發生的事,讓姐姐好好養傷,否則,就将我趕出府,發賣出去。”
“姐姐你不要怪我,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姐姐……”
趙疏玉曲起一根手指,輕拂去錦夏臉頰上晶瑩的淚珠,良久,她歎了口氣,總算是坐下。
“我幫不上什麼忙……”
趙疏玉忽然自嘲一笑,“都怪我自己莽撞,不計後果硬要出頭,才被袁群毅趁機抓住空子……”
她抹了把臉,啞聲問道:“周玥……她還好嗎?”
錦夏止住了抽泣,她跪在趙疏玉腳邊,小聲說道:“聽說玥姐姐被搶去那晚,劉府一整夜雞犬不甯,時不時便傳來尖叫的聲音……不知是不是玥姐姐在劉府裡受了委屈,我也不敢告訴姐姐,怕姐姐一怒之下要去劫人,緻自己于危險之境。”
趙疏玉搖了搖頭,她道:“我沒你想得那麼愚蠢,自是不會硬劫……”
“隻能智取了。”
她曾答應過周德要好好保護周玥。
“對了。”她忽然想到什麼,“周德的傷如何了?我本想找個時間去看他,卻不曾想自己也……”
錦夏笑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很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周德哥哥已經沒事了,隻不過袁巡撫那邊一直有人盯着,他一時還入不了縣衙。”
趙疏玉點點頭,“隻要确認他人安全就好了。”
說着,她指了指梳妝台旁的一個麻布袋,對錦夏道:“周德沒有營生,在外頭不知能過活,那袋子裡是我上次在劉世堯賭坊裡赢來的錢,雖不是什麼正經錢财,但總比沒錢在外頭餓死凍死的強。”
“你拿一些去給涼絲,請他幫我悄悄給周德。”
錦夏哎了一聲,立刻去翻了一些銀子,臨走時,她目光閃動,眨巴眨巴兩下眼睛問趙疏玉道:“姐姐為什麼要對每個人都這麼好呢?他們是死是活和姐姐又有什麼相幹?在火場中……姐姐又為何要救一個連面也沒見過的人?姐姐,錦夏不明白。”
聽到錦夏一連串地問她,趙疏玉也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知道。”
她道。
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個必要,也沒有這個義務去救任何人。
可這是阿餘的夢想。
她的小阿餘,不希望看到任何分别。
更何況是死亡的離别。
趙疏玉幹笑了一聲,她道:“就當我……最喜歡多管閑事了吧。”
錦夏眼眸微垂,最後抿着唇笑了一下,“趙姐姐,隻要你高興,那我也高興。”
随後她向趙疏玉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轉身離開了。
錦夏并沒有說袁群毅的事情,可趙疏玉心中有數,以他的性格,怕是早就鸠占鵲巢,把江南縣衙當作他可以肆意呼風喚雨的地方。
欲使其亡先使其狂。
李惟初的一再忍讓,是在蟄伏着嗎?
正當她失神思考的時候,季鶴安的聲音清靈地在門外響起,他向趙疏玉作了禮,随後便擡步穿過屏風走了進來。
“如今天氣漸涼,姑娘須得注意保暖,四周窗門大開,姑娘應當蓋好棉被才是。”
季鶴安的眸光一直低垂着,直到趙疏玉上床将自己裹好之後,他才目光上移。
趙疏玉懶懶地靠在床欄上,看着他問診号脈,又再藥箱裡不知搗鼓什麼,最終寫下一副藥方放在桌上。
見他優哉遊哉,不緊不慢的樣子,趙疏玉便有些急了。
畢竟,她真的比誰都希望自己能夠早日下床。
問道:“季太醫,不知我這腿傷何時能恢複?又何時能下地行走?”
季鶴安擡頭望了一眼趙疏玉,見她眸中似有急色,又低頭繼續寫藥方,輕笑一聲回答道:“姑娘這幾月按時上藥喝藥,已經好很多了,隻是這骨骼新生,想必還要有段日子,為求穩妥,還是再多靜養幾月吧。”
藥方寫好後,他停筆,将東西又一一整齊地放回藥箱,獨留那份字迹未幹的藥方。
他道:“這是在下新開的藥方,主要用于調理氣血,活血化瘀,來助姑娘的傷勢早日恢複。不過……”
他擡眼看了一眼趙疏玉,眯了眯,道:“還望姑娘務必謹記,無事靜養為上,外面的一切自有專人處理,姑娘隻需安心養傷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