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夏再次回來的時候,臉色整個都是煞白的。
趙疏玉一眼就發現了錦夏的異樣,在她顫顫巍巍地端上趙疏玉的藥湯時,她微微下垂眼神去端詳錦夏眼裡的驚慌。
溫熱的藥碗在趙疏玉的手掌裡散發着暖暖的熱氣,錦夏好似是感覺到了頭頂探究的視線,她擡頭幹笑一聲,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趙姐姐。”
趙疏玉一眼便看穿她的破綻,問道:“怎麼了?外面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錦夏立馬矢口否認,“沒有,真的,趙姐姐,快把湯藥喝了吧。”
趙疏玉略略蹙眉看向這一碗黑糊糊的湯藥,旋即仰面喝下。
苦澀彌漫在整個口腔,不過這幾個月一碗又一碗的湯藥喝下肚,她的舌頭也慢慢麻木了。
喝盡後,趙疏玉狐疑地看了一眼錦夏,她伸手捏住她的衣裳,好讓她不就立即轉身就走。
“是不是李惟初出了什麼事?他去查抄賭坊的時候受傷了嗎?”
見錦夏低着頭不置可否,她頗有些急切問道:“是嗎?錦夏,回答我。”
錦夏似是承受不住趙疏玉熾熱的目光,她“啪”地一下就跪下了,以首貼地略帶哭腔道:“姑娘!縣令查抄賭坊返回的路途中遭受伏擊,一支帶毒的羽箭直沖縣令胸膛!維尋大人替縣令擋了一擊,如今生死未蔔!帶去的官兵死去大半,縣令……也受了重傷!”
說罷,錦夏吓得發抖,整個人縮在地上。
“怎麼會這樣……”
趙疏玉雖早有預測此行或許不會太順,但……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地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刺殺當朝縣令!
趙疏玉的手底下的床單皺成一團,一雙遠山眉緊緊蹙起,眉間聚起一團濃濃的愁緒,夾雜着一絲煩躁。
她目光一瞥,瞧見錦夏還跪在地上,她掀開被子,親将錦夏扶起,一擡頭便看見她淩亂的發絲下遍布淚痕。
“别哭了,快去下去收拾一下,早點睡吧。”
錦夏似乎是被吓得不輕,她搖搖頭,緊緊攥住趙疏玉的被單,又跪下,擡起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向趙疏玉,祈求道:“趙姐姐,我害怕……我能不能,我能不能和姐姐一起睡。”
她的手漸漸從床被上移到趙疏玉的一角衣角,生怕她會拒絕似的,她的目光更加可憐兮兮。
“姐姐……”
她嘟囔道。
趙疏玉終是抵不住,她輕歎一口氣後将她扶起身,“不要跪我。你我都是一樣的身份,不需要跪我。”
她指了指屏風外的一個小榻,道:“你既害怕便在小榻上歇息一晚,不過我現在需要出去一趟。”
錦夏得了首肯,欣喜之情抑制不住地從嘴角綻開,她“噌”地一下起身,笑意盈盈地對趙疏玉道:“好!好!我現在就去給趙姐姐拿手杖!”
趙疏玉卻搖搖頭,攔住她道:“我不用拐杖,這樣太矚目了。”
錦夏卻愣住,她臉上忽然冒出一絲驚慌與擔憂,“這怎麼能行?趙姐姐你的腿傷還沒好呢!”
趙疏玉卻是一瘸一拐地下地,她低眼看了一眼那隻受傷的右腿,手輕輕撫上,再擡眸時,她道:“無礙,我慢慢走就是了。”
“可是……”錦夏皺眉,似是仍想再勸。
可趙疏玉已下定主意,她拖着一條腿慢慢出了屋子。
如今這縣衙怕是早已成了袁群毅的天下,李惟初退之又退,忍之又忍。
縣衙十分之大,趙疏玉并不能認得每一條路,但她憑靠着記憶,循着那顆大槐樹而去。
好在趙疏玉所住的地方離李惟初的地方并不是很遠,她避着人,行路慢慢地朝那兒摸索過去。
李惟初房屋裡的燈已經完全熄滅了,不知是何緣故。
錦夏說李惟初也受了重傷,按理來說,那裡郎中應當是候了滿屋,怎麼也不至于黑燈瞎火?
心下壓下這個疑問,悄摸摸移了過去。
她甫一靠近門口便聽得裡頭細細小小地傳來女子的聲音。
随後便響起李惟初低沉的聲音。
趙疏玉一愣,她腳底真想抹油立刻轉身離開,可如今她腿傷未愈,要想一步步挪……
腦中正盤算該怎麼悄無聲息地離開,便聽得裡頭的談話。
“這件事你太冒險了,若萬一事敗你該如何?”女子刻意壓低的聲音清晰地穿進趙疏玉的耳中。
趙疏玉一頓,腦中飛速便抓取了某一段記憶。
這道聲音她聽過,她與李惟初去藥玉坊之前,他曾去一個空闊的大宅裡拜訪了一個女子。
那時他們正在談論解決李惟初處死縣丞的事情,那時候對李惟初說話的女子,與今夜女子的聲音極其相符。
想必就是她了。
可她的身份,又是誰?
李惟初似乎和她頗有淵源?
是他口中的“她”?
畢竟那所大宅進門的兩側栽滿各種各樣的花。
“本就是袁群毅居心叵測,我不過是借坡下驢罷了。”
“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