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趙疏玉幾乎錯不開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惟初,似乎想從他的神色中瞧出一絲一毫與她開玩笑的色彩。
可李惟初的眸色幾乎沒什麼變化,依舊很平淡,也很嚴肅,毫無玩笑之意。
李惟初的沉默與神色在告訴趙疏玉,劉世堯真的死了!鐵闆铮铮!
半晌,趙疏玉的神色逐漸由驚訝變得堅決,“劉世堯一死,周玥不能再有事。”
“否則二十七女背後之事就會徹底斷了線索。”
李惟初輕點頭,他直起身道:“的确如此。”
他眼眸眯了眯,“不過我如今身受重傷,無法也無心管理門外之事,一切大權事物自是交給袁巡撫去做。”
“包括這件事。”
趙疏玉卻看不懂他的盤算,不贊同地道:“你若是稱病不出,難道就由得袁群毅這般興風作浪嗎?”
“有些事情管不得,不如明哲保身啊。”李惟初輕甩了甩袖,似笑非笑道。
“你又有什麼盤算?”
經上次的事情之後,趙疏玉不再那般氣盛,反而沉下心,去探尋李惟初的言下之意。
“我的盤算自是不與人說。不過劉世堯暴斃之事實在可疑,不似尋常中毒身亡。”
李惟初輕擡眉頭,視線落到正垂眸一臉沉思的趙疏玉身上,道:“你不問問我劉世堯是什麼時候死的嗎?”
“不難猜測。”趙疏玉擡頭與之對視,啟唇輕吐道,“若是劉世堯死了,你就不會去查抄賭坊,因為這樣做并沒有任何意義,唯一的可能就是——劉世堯是在你查抄賭坊之後死的了。”
“如此一來……”趙疏玉眼眶裡的眼珠上下轉動,不斷疏離整件案子的起因結果,最終想出一個可能性。
“若非自殺,便是有人為了封口而毒殺劉世堯。”
趙疏玉輕輕捏了幾下手指,擡眸道:“畢竟劉世堯的身後是那些。”
“查抄賭坊就意味着他們的秘密有可能被洩露,而唯一掌握這些秘密的人,不隻是他們,還有劉世堯。劉世堯作為他們投放在江南的一顆明棋,明棋失去了價值,還有可能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和處境,他們身後的人又怎麼會放過劉世堯繼續讓他活着。”
李惟初的目光緊緊凝視着趙疏玉,他不禁感歎于趙疏玉是一介女流,竟将案件背後分析得條條是理,說無遺漏,不禁好奇她究竟為什麼會分析這些?
是誰教她的?
他可不相信有人天生就有推理的天賦。
想着,他的神色中多了一分警戒。
沉聲問她道:“這些,是誰教你的?”
“什麼?”趙疏玉還處在頭腦風暴之中,忽然被這一聲給打斷思緒,她有些不悅地怨看他。
“你連屍首都沒有驗過,怎麼能夠推斷這麼多?這樣卓越的推理能力,你可别告訴我,這是你與生俱來的天賦。”
趙疏玉輕笑一聲,她清了清嗓子,斂起笑意道:“這自然不是我與生俱來的天賦,隻不過是從小飄零孤苦,看慣了有人因各種緣由殺人,久而久之成了習慣,隻要有人被殺死,習慣性地便去推理一番,再與當地公布出來的結果一對比,是非對錯改上一改……”
“這也算是飄泊時期唯一的樂趣吧,腦海再也不是吃了上頓愁下頓。”
提到自己是孤女時,趙疏玉的眸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落寞。
她的前半生,又何嘗不是在孤兒院度過的呢。
除了不像浮萍一樣飄零,其他什麼都是一樣的。
而李惟初一直緊盯着她的神色,自然沒有錯過她眼中極快地閃現過一絲落寞的神情。
正因如此,李惟初内心的疑慮盡可消除。
人下意識的反應是不會說謊的。
李惟初的目光不像方才那般銳利,聲音也不似方才那般沉冷,不過又像是想到什麼,他的神色又變化一瞬,問趙疏玉道:“你方才說,深夜前來偷聽牆角實為擔心我的傷勢?”
趙疏玉知曉他是在疑心自己的動機,她推開離自己越來越近李惟初的臉,他眸中的疑慮都快寫臉上了。
她十分無奈道:“我們回歸正題好嗎?我猜測劉世堯的死一定和袁群毅脫不了幹系。”
“你擔心我的傷勢?”李惟初又問了一遍。
趙疏玉卻不想和他糾結這個問題,她以為李惟初還在懷疑自己半夜前來偷聽牆角的動機,她攤開了手,實在無奈道:“我真沒有偷聽你們牆角。我不是先知,無法預測誰今日會來是不是?”
“隻是我腿腳行動不便,能如拖着腿來到這兒已是不易,腿傷疼痛,又想該如何悄無聲息地離開而不被發現,誰知你從一開始就發現了,還刻意避開重要的話題,我就是想聽,也不知該從何聽起。”
李惟初“哦”了一聲,道:“所以你是聽到錦夏對你說我受傷了,才來的是嗎?”
趙疏玉聞言怔愣一瞬,猛地擡頭對上他疏懶的目光,她道:“你怎麼知道是錦夏告訴我的?”
李惟初眯了眯眼睛,輕哼一聲走回内室,内室中響起他褪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