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鬥
芷衣好奇道:“奇怪?哪裡奇怪了?”
手中清明符的清香仍在,隻知道那花妖和粗漢應該沒有在背後窺視。
這會兒也無力阻止少年,就當什麼也不知。
燕焉黑白分明的杏眸也陷入思考。
良久,他說:“這夫妻倆不像是尋常的山民,可若是懂些牽引靈氣之術,倒也正常……隻不過,隻不過……”
少年說不出哪兒不對勁,隻是本能地覺得不太妙,問身邊的兄長:“阿兄,你有看出什麼來嗎?”
年輕男子放下筷子,淡淡地道:“有什麼,沒什麼,明天就知道了。”
“說了和沒說一樣。”少年嘟囔。
他向芷衣道:“不管如何,容姑娘都要小心為上,若是……若是有什麼事情,就鬧出些動靜,我立即上來!”
熱心腸極了。
對上他皎潔的眸光,芷衣心裡微微觸動,但也隻是點點頭:“多謝燕公子。”
燕焉得了她這句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這沒什麼。”
等到他們吃完。
芷衣上樓,外邊的天也漸漸昏色。
之間那個不見蹤影的小二也出現了。
“容仙子這就吃完了?”老鼠精賊溜溜地瞧着她。
她頰邊淺笑着酒窩差點沒了。
芷衣微微緻意,回自己房間。
身後老鼠精的視線還在她身上逗留,遙遙地還能聽到樓下兩兄弟的對話。
嗯,準确來說,隻有做阿弟的在說,那兄長偶爾應上一兩聲。
芷衣的靈力能夠感覺到周圍的波動。
過分的靜谧,也像是風雨來之前的甯靜。
看出了這花妖和老鼠精的底細,看不出那主導他們的粗漢高深如何。
她手裡有能克制精怪的符箓,容家劍法更是專克世間陰邪之物。
可惜至今尚未尋到屬于自己的本命劍,無法發揮容家劍法的五成威力。
隻在凝脈期,靈氣薄弱,也不能久戰。
若真的打起來,也隻能取巧。
盤坐在床榻之上,芷衣閉目調息。
放在藤枕下的佩劍相思是她娘親昔日的本命劍,乃是一把輕劍。
長約三尺,劍莖極細,通體如血玉。
隻是随着昔日主人的失去,劍身上曾經耀目美麗的清光也早已消失。
劍柄上挂着的相思墜,也随着時光變得斑駁陳舊。
劍雖已經是殘劍了。
可多年來的配合,也算是默契。
在離開千華城之前,她就在内心做個一個決定。
若是找不到自己的本命劍,這一生她會以相思為佩劍。
她以十年青春為代價。
讓鬼市素有神算之名的白發鬼算了一卦,那卦象說她想要的會在東山遇見她想要的果。
可就連白發鬼也不知她算的是什麼。
那麼,這兄弟二人會是她的機緣嗎?
夜裡屋中隻點了一支蠟燭,燭火搖搖欲墜。
周圍的靜寂黑暗,仿佛吞噬着萬事萬物。
芷衣有着一兩年在外曆練的經曆,警覺地睜開了眼睛。
嗡。
嗡嗡。
嗡嗡嗡……
滿室仿佛都随着這一聲聲振動着。
是蠱蟲!
終于這一刻,芷衣知道了那兩名妖精背後之主是何來細了!
也是,背靠這東山,能馭使精怪,又性格狹隘陰暗的……
除卻蠱師不做他想。
也不知道這偷渡進來的蟲蠱竟然是什麼?
這一刻就連她手底的清明符都無法克制住。
胸膛裡的那顆心,仿佛就要追随着蠱蟲的翕動而跳動着,跳動着……
若是在這樣下去,她恐怕意識也要跟着消失,被這蠱師控制。
不行,她得保持冷靜。
耐心地等着……
忍耐着那種失控,幾番快忍不住要抽出藤枕下的相思。
風吹開了窗戶!
一道粗壯的身影厚實地踩着窗戶跳了進來。
他闊大的手掌攤開着——
上邊一隻約莫他半個手掌般大,瑩綠如玉的蟲蠱兩翼正在翕張,發出綠幽幽的光芒。
它愈是靠得近,芷衣愈是發現自己不得動彈。
胸口裡的那顆心也跳得更加快,仿佛就要跳了出來!
他看到了床上的她:“你倒是有些本事,在我這春心蠱下還能保持理智。”
這蠱師看向她的目光陰邪殘忍,還透着些輕薄色相,“白天就想動你了,若不是那賤婦瞧中了那兩個小白臉……偏偏還鬧出那麼一出,破壞了我的計劃。”
抵禦春心蠱的同時,奇經八脈的靈氣流動也跟着頻繁起來。
她的額頭冒出細微密集的汗珠。
像是再也無法維持,那雙漆黑秀麗的眼睛望着他,冷冷的,鄙夷至極。
“你在拖時間?”
蠱師看着她這可笑的舉動,撇嘴冷笑道:“隻是小美人,這會兒怕是沒人來救你,他們兩個都中了我的沉睡蠱,明天就是一籠人肉包子,我看你還是别抵抗了,最後我會讓你死得輕松點。”
蠱師手裡握着春心蠱,向床榻走得越來越近。
芷衣的心跳越來越快。
她的右手漸漸地靠近藤枕,可也就在她抽出相思劍的同時——
“嘎吱”一聲!
房門發出一聲劇烈振動,被一隻黑色靴子狠烈地踩在地上。
頓時四分五裂!
那少年手裡揮着一條烏紅長鞭,剛柔并濟,一索便也将這蠱師手心裡的春心蠱給套住了。
“容姑娘——”
好機會!
芷衣也頓身抽出了相思劍,趁那春心蠱受困發出凄厲叫聲之時,強忍喉間那抹甜血。
一式劍法将之強斬兩半。
春心蠱臨死之前的叫聲震耳欲聾,反噬一般令她的耳目失聰。
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對整個世界的直覺。
就在他們雙人合斬了這春心蠱之後。
那蠱師瘋魔了一般地發出凄厲之聲,眼睛赤紅如焰,“賤人!”
他不知何時取出了一隻骨笛。
陰森森的,散發着不詳意味。
“容姑娘,小心!”
燕焉手上長鞭燃燒着至陽之火,橫掃芷衣周邊,劃出了一個圓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