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出一口冷血:“噗——”
“翎公子!”正在安撫鬼蝶的芷衣也是被這動靜給驚到了。
唇邊含着血漬,蒼白的俊美容顔有幾分妖異幽冷,那雙墨眸更冷幽:“别管。”
憑白被瞪了一眼的芷衣,哄着指尖的蝴蝶,沉默:“……”
他最近又是冰塊臉,又是陰晴不定的,還真是難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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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不願芷衣靠近,在枯潭邊打坐着,他周圍都是腐爛以及新落的枯葉堆積着,鬼蝶拿他沒有辦法,隻好在一側持續地進行騷/擾,但不知他用了什麼符箓,不,眼下他是不能随意驅使符箓的,更像是用了什麼法器,在周圍形成了一道透明屏障,鬼蝶嗡嗡地沒頭沒腦地發撞,不一會兒也就散了。
芷衣真想一走了之,可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她走開了。
燕翎自然能夠察覺到,她走了也好。
運行了一個小周天,仍然拿靈府之中那道亂竄的靈氣沒有辦法。
不是絕靈症。
他心知肚明,這絕非絕靈症的表現,可直到現在也未曾找到解決它的辦法,反而渾身靈氣被它攪合得如同漩渦,被它吸納,因此這樣繼續下去,他隻會像是罹患絕靈症的修士,再也無法馭使靈氣。
甚至連凡人也不如。
愈是抗争,那靈氣漩渦也就愈大。
他看見了那漩渦之下,是——一團黑霧。
燕翎久久地凝視着,沒有繼續釋放,他知道,除非找到辦法把漩渦打散,将裡邊那道黑霧抓到究底,否則沒有任何意義。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在心流當中,一切都是安靜的。在萬籁之中靜心打坐,和那靈氣漩渦周旋的時候,又或許是真的太百無聊類了,腦海裡鑽出了一道面孔。
溫柔妩媚的一張俏臉,鼻翼上一點痣兒,在他面前笑起來,總是那般風流袅娜。
錯。
亂了。
還是心亂了。
那漩渦升騰得更厲害,仿佛要把靈府内集結成風暴。
現實世界之中,響起了年輕女子的聲音,“翎公子,我回來了。”
他不答。
輕輕一聲歎息,可明明是歎息,為何還夾雜着些許的戲谑之笑。
唉。
看來他是真不好過。
看夠了熱鬧的芷衣也覺得有點無聊,但主要是這天子驕子般的人,難道淪落至斯,如若不看看,恐怕以後沒得看,現在看過了,就算以後被他找麻煩,也不覺得虧。
不過眼下,還是先吃點東西吧。
沒錯,剛剛芷衣就是出去找食物了。
她撿了一些山果,還捕獵到了一隻野兔,是已經清理好了的,用山泉水洗過了一次,拆除了内髒,包在大而厚實的綠色寬葉裡。
又在枯潭邊,挖了淤泥包裹,竟然當着燕翎的面,就把它埋在了挖出來的火炕裡,用鬼蝶們銜來的枯枝爛葉起了火。
芷衣在那忙活得起勁。
火煙的熏氣,踩動枯葉的咔嚓聲,甯心守神的燕翎卻無法斷絕這些外界之聲色。
終究,他睜開了眼睛。
被這雙眼睛凝視着的芷衣當然不可能無視,敏銳得她第一時間也就關注到了。
她歎奇,手裡燒火棍扒拉火星子,問道:“翎公子不用繼續一心一意地隔絕靈息?”
那雙冷若寒潭的眼睛注視着她,又仿佛在說“你太吵了”。
芷衣悻悻一笑,“我晌午還未食,眼下都快未時,總要用些東西。”
“辟谷丹。”冷冰冰,沒有人情。
芷衣歎道:“何苦來哉,這山林之中,随意取用些山果野味,就可以飽腹。”
“你随意。”
芷衣知道他不願意和自己說話,可她若是遂了他的願,又何苦過來。
“那我可便真随意了。”芷衣頓了一下,友好提示說:“翎公子不必在意我,隻管好好壓制那絕靈症。”
一時真是氣血上湧。
燕翎真沒想到還有這般一個女子,能夠輕易地引發自己的情緒上頭。
那雙眼可真是鋒利,凜凜若青鋒劍,在這對視當中,芷衣也是毛毛的,但她主動移開了腦袋,仿若無事,繼續燒着火。周圍那些鬼蝶受了火煙,離得遠遠的,卻也有那無懼的,偏偏還親近于她,主動地接近她,無懼這些熏人的煙火、炙熱的熱息。
那道唯一的視線,萦繞在她身上如砥砺未開鋒的寶劍,緩緩地,緩緩地消失。
芷衣扒拉了一下火竈裡的幹柴枯葉,嘴角微微翹起。
能夠習慣就好。
能夠習慣就好,始知習慣是多麼難以養成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