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個人尊嚴的代表,是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象征。如果姓名被踐踏,無異于人格被羞辱。
這一點,在異能者當中尤為突出。
事實上,由于異能力傳承具有血緣性,異能力姓氏家族是很容易成形的,這些家族的成員通常具有本質共通的異能力,偶爾還會産生極為強大或者極為弱小的變異情況。
強大的異能力如果形成家族血脈流傳下來,就會形成一股宗族力量。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從亘古就已經出現的唐氏和徐氏,雖然這兩個氏族的異能力種類繁多糅雜,但是不離兩個字——強大。
異能者的姓氏和名字,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異能者的異能力種類——這也是所謂人如其名。
一般異能者的能力覺醒時間,都在六歲。
在亘古,六歲之前,所有的孩子都是用父母所起的乳名,六歲之後,經過引導,孩子的異能力就會覺醒,覺醒的同時,他們也将在精神識海中獲得一個永遠的名字,一個上天賜予的名字。
這個名字就與異能力有關,被稱為“字”。“字”可以是一個字,也可以是兩個字,字數的區别對于異能力種類和天賦沒有絕對的影響。
打個比方,如果一個異能者的“字”當中帶有火字旁,如炎,焱,灼,煙,炙——甚至是火——那麼這個異能者的能力就幾乎肯定會和火這個屬性有關。
靈族當中,也有類似于字的種姓制度。
龍族和精靈,都擁有極其森嚴的等級和種族分類,雖然不像舊時的人類奴隸社會一樣專制殘暴,但也導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上等種族壓制低等種族的事情時有發生,也逐漸産生了矛盾。
但是靈族始終沒有放棄這個制度,理由很簡單,沒有辦法放棄。對于靈族來說,實力至上,所以最高領導層會在發生沖突的時候優先保障高等種族的安全。至于低等種族,從某些角度來講,就是高等種族可有可無的陪襯。
這種生存高于一切的觀念在靈族盛行數千年,在後來一次巨大的變革中才有所改變,犧牲代價學習了人類政治體系之後,選出八靈柱,在精靈王和龍皇的領導下形成類似議會的制度,靈族聯盟才算是穩定下來。
東邪,身為八靈柱之一的碧靈柱,地位實際上并不是和他的實力一樣高高在上。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無論是熟悉他的人還是不熟悉他的人,都稱呼他為東邪。就連龍族内部,甚至是當年一起并肩作戰過的許多戰友,包括其餘兩位龍王和龍族的龍皇,都稱呼他為東邪。
東邪,這顯然不是一個名字,無論是靈族還是人類,曆史上都隻出現過東方這個姓氏。
所有人都不知道。龍燭不知道,裴羅爾不知道,為什麼這樣強大的一個龍族族裔會沒有姓名。所有人對于東邪的稱呼也就僅僅限制于東邪,沒有人覺得不對勁,但是也沒有人覺得這很正常。
如果東邪本人都不在意的話,那麼直接稱呼他為東邪應該也沒有什麼關系。幾乎所有人都這麼想,畢竟這隻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但是東邪還是在意的。
拿人類做對比——人類,是這類生物的統一名稱,而不能作為這個個體的名字。如果有人叫你“人類”,而不是你本來的名字,你會開心嗎?就比如說,常見的“愚蠢的人類”,或者是“人類”,沒人會舒服。
再者,例如吉娃娃,吉娃娃隻是一個品種的名字,先不論是不是人類強加給它們的代号,你不能稱呼一隻狗為吉娃娃,認為吉娃娃就代表這個生命個體。與之相比,小旺之類的就好很多了。
問名字,雖然看起來很正常,但實際上算是踩了東邪的雷點。
東邪忍了。
這不是因為他的心态有多好,或者是有多仁慈,而是因為這些人不知道,自己也不想回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亂七八糟的血統、他亂七八糟的幼年經曆、他亂七八糟的親朋好友。
對于那些對自己抱有友好态度,小心翼翼稱呼自己為東邪的人,他還是能分辨出來,包容忍讓的。
但是,絕對不能在傷口上撒鹽。
這恰好是不明真相的那個所謂的救兵正在做的事情。
東邪嘗試說服自己,這個人不識大體,不要和他計較。和他計較沒有什麼好下場,自己的實力與這個人差距太大,所以。忍了吧。
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東邪生性高傲自負,有極強的自尊心,同時他也知道這一點,也盡力去克服——但是真的很困難,對于一個連名字都沒有辦法讓人記住而且極度自我的人來說。
後世對東邪有這麼一句評價。
一切都出于他病态的驕傲。
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他心中此刻唯一的念頭。
“給我記住這個名字——我是東方邪影!”他終于忍不住了,再經過了強烈的思想鬥争之後,最終決定跟随内心最真實的選擇——攻擊。
碧綠色的狂暴能量向着銀發少年席卷而去,又在一片瞬間出現的藍色中瞬間凍結。
看到這實力差距之後,東邪就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什麼好的結果了。勝負在一瞬間就可以判斷出來,結局也可以在一瞬間預知,就當他準備迎接最猛烈的反擊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出現了。
由于任務已經完成,也就沒有繼續擋道的理由。于是他使用了絕對零度,凍結了東方邪影的身體。
“原來是這樣子啊……”少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道,“诶,這麼說,裴羅爾,你是知道東邪的名字的吧?”
一句話,把兩個人的視線和注意力瞬間拉了過來。
是的,龍皇可能不知道,但是精靈王一定知道,先不論最開始八靈柱登記的時候每一個人都經過精靈王的神谕鑒定,靈族的文書工作都是精靈王負責,不可能這麼長的時間以來,都沒有弄清楚的。
怒火在東邪的心頭燃燒,這是一股無名的怒火。
“精靈王的神谕,總能知道一些東西。”
空氣有些凝固。
裴羅爾不希望自己對一個強大的同族沒有絲毫的了解——尤其是對于東邪的真名。
于是早在很久以前,裴羅爾就展開了對東邪的調查。他問了很多人,調查了很多關于東方碧邪龍的文獻資料,但沒有任何大的收獲。
盡管裴羅爾本人并不承認,但事實上,他有很強烈的強迫症——從各種角度來說。
于是,裴羅爾動用了神谕。
總的來說,如果有什麼事情不知道,問問神明,請求一道神谕,偶爾還是有些靠譜的。無論是靈族還是人類,無論是什麼時代,都會有感覺到自己的同類甚至是自己不靠譜的時候,于是就要給自己一點心理暗示,求個神谕——這也隻是題外話,之前已經說過,裴羅爾的神谕還是相當準的。
對于一個原本就擁有名字的人來說,知道其本名卻不稱呼,是什麼意思呢?應該不是一種尊敬,東邪鑽了牛角尖之後,就越想越氣了。
東邪知道,白衣少年不會無的放矢,對于精靈王裴羅爾,他并沒有多少畏懼。事實上,對于很多明明比他強上很多的強者,東邪從來都沒有表現出畏懼。
被寒冰封住的東邪死死地盯着裴羅爾,憤恨之情溢于言表。
“想出來報複一下嗎?”東邪耳邊響起了白衣少年空靈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