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槿捧起她的臉，強行要她與他對視。兩人的距離靠得近極了，鸢璃看着這張臉的本體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和他剛才說的話，鸢璃都要覺得他真的愛慕她了，這個他，不是溫以辭，不是亓珩，實實在在的是珩槿。

“撒謊。”珩槿臉色難看極了，可語氣除了生氣，還有委屈。

此刻，他将先前的顧忌全都抛下，隻為将她遠去的心又重新拉回他的身邊。

“嗯？”

“你的心若在我這兒，人，為何靠近了别的男子？抛棄了我，縱使我苦苦哀求，你也還是那麼狠心，那麼的，絕情。”

鸢璃幾度欲言又止，可卻弄不清他到底是身為誰在說話。

“我也是你的夫君啊，是與你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點了龍鳳燭的結發夫妻啊，為什麼你可以叫茶溯洵夫君，卻不願多看我一眼？他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叫你，抛夫棄子，薄情寡義。”

他縱使委屈憤懑，說着卑微質問的話，可還是有着珩槿與生俱來的那股不容置否，與溫以辭、亓珩都不一樣。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在想什麼？蚩浔？茶溯洵？”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你。”

“心裡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實話實說，沒什麼不知道怎麼回答我的。還是說，你要好好編個理由來哄騙我，就像應付你在凡間那一堆心頭好一樣？”

“不是的帝君，我沒有。”

“帝君？我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差把我的心剖開給你看了，你還叫我帝君，我到底哪裡不如茶溯洵。”

珩槿不悅地緊蹙眉頭，松開捧着她臉的手，并攏雙腿，他強行拉着她跨坐在他腿上，面對面，他摟着她的腰，沒有感受到她抗拒的力道，珩槿心裡的怒氣才被撫平一些。

“鸢璃，我是誰？”

她不敢答，怕答不出他想聽的話，又惹他生氣。

“鸢璃，回答我，你眼前的我，是誰？”

“珩槿...”

鸢璃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珩槿便打斷她道：“對，我是珩槿，不是帝君。”

“我還以為，你連跟你說話的是誰都弄不清楚。那既然你清楚，那就好好回答我說的話，你沒有逃避的可能。屋内就我們兩個，不準你私下還叫帝君。”

“可是，你既然是珩槿帝...”

“嗯？”

“珩槿，可是，你既然是珩槿，那你就該清楚，我和你的相處不過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你與我是經曆了兩世曆劫，可我也不會自不量力的覺得珩槿也會同我的夫君阿辭一樣深愛着我。凡塵兩世，對珩槿來說，不過就是曆劫。面對珩槿說的這些，我回答不了。”

“你怎麼就知道我心裡認為這隻是曆劫？旁的先不論，在你心裡，也隻當那些年是曆劫罷了？身死情消，與你鸢璃無關？那我們從前經曆的種種算什麼？難道，在你眼裡，都隻是過眼雲煙，都可以不做數了嗎。”

感受到另一個鸢璃對她不争氣的怒罵，鸢璃才敢對他訴說本心。“不是的。”

“那是什麼？你告訴我。我從前什麼都不說，一味覺得這樣就是為你好，其實自私不堪，是我，親手将你越推越遠的。我知錯了，你喜歡明晃晃的愛意，那我就要什麼都跟你說清楚，不能成為你心裡的隔閡。我想，竭盡全力地将你拉回我身邊。”

她淚眼婆娑地輕撫上他的面容，強忍眼眶中的熱淚，“我每每看到你的容顔，都會想起我那回不來的夫君，溫以辭。我帶着記憶下界，與阿辭拜堂成親，感受着阿辭深深的愛意，我走不出來，也不想走出來。我同樣深愛着他，他于我來說，超乎我的一切。我死在他懷裡的那一刻，比我徹底死去都還要難受，因為，我知道，我的溫以辭，再也沒有了，轉世續緣的機會，都沒有了，回來的是珩槿帝君，不是我的阿辭，他，再也不會存在了。我恨不得沉溺于還夢中死去，跟我阿辭一起消失。”

“可我就是溫以辭啊，娘子。”

“溫以辭是你的曆劫轉世，可你身死歸天的那一刻，就永遠不會再是溫以辭了。”

“我是，我是啊，阿璃，我永遠都是。”

“我抱有過這種幻想。甚至，也曾私心深重的想把你、你的每個曆劫轉世都假作成阿辭。可我一靠近，除了這副一模一樣的容顔，都在提醒我，什麼都不複存在了。我至死都不會忘懷我的夫君，也，不能再愛上旁的男子，他永遠無人能替，哪怕，是你。”

說到此，鸢璃突然幡然醒悟，情蠱的反噬失敗，皆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愛亓珩，她全心全意愛着的都隻是溫以辭。

隻是這張臉和身體本來的記憶，讓她誤導了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