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跟了祁晟許久的老部下了,多年仍保持着聯系。可不查還不知道,一查竟發現内部已經被滲透的七七八八了,許多伏察在孟老頭的遮掩下,竟殺了不少妖物,拿去換了銀子。
“八成沒有。”王泓聲音模糊,“而且怕是來不及告訴,這些事兒可不全都是那倆人幹的。”
陸肇沒聽清,也沒在意。
隻當是祁晟做事小心,還不信任那兩個尚且稚嫩的小家夥。
“有查到咱們的孟撫使的背後,是什麼人了嗎?”
王泓搖搖頭:“與其說背後有人,不如說他把自己賣了。你還記得他那個廢物兒子嗎,豬頭豬腦的那個。”
“自然,從未見過那麼蠢笨的人。”
“他進了雲鹿書院,現在是個舉人呢,厲害吧,以後還能做官。”
陸肇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何時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雲鹿書院……山上那個?我記得是,是誰開的開着……”
“是禮部尚書之子”
“韓峥。”
他們異口同聲道。
陸肇是個武夫,但他不是個傻子。稍稍琢磨一下,就能明白其中的路數。
這些年的秋闱,皇帝不管事,全都由禮部牽頭,吏部打下手,共同組織的。主考官亦由他們選派,那些翰林出身的京官,指定是洩題了。
他氣笑了:“就因為這個,他孟老狗就背叛了鎮妖司,背叛了所有伏察,并拉他們下水?”
“诶,哪能這麼說話。什麼叫就這個……”王泓不認同的看過去。
“就這!”陸肇猛地站起身,來回踱步,“不對,肯定不隻是因為這個。”
孟昌明的自私,這麼些年,他比誰都清楚,說他為了那個廢物蛋子,冒這麼大的風險,他不信。
“指揮使怎麼說?”
王泓搖搖頭,問:“孟昌明的事情暫且不提,你想怎麼處理那兩隻狐妖,還有那兩個伏察。”
“當然是,做戲做全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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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不大的房間裡坐滿了人。
程思嘉側身站在窗戶旁,看着豐甯街上來來往往的人,面上虛得很。
這些人口中讨論着胡娘複仇的事情,不時向上張望;此時又臨近上元,不少孩童還手裡拿着新買的狐狸提燈,唱着他們編的歌謠。
“阿媱,我們會不會鬧得太大了。”
時媱緊挨着芷娘坐着,瞅瞅面色不快的芸娘,道:“不會吧,若鎮妖司的人來問罪,隻要我們不承認不就好了。”
虛構與現實,還是有距離的。
狐妖的事情崇安縣有消息靈通的百姓,都是知道的,到時候推到桃源戲翁身上就行。
不過說起桃源戲翁,她總覺得最近的姜坊主,有些怪怪的。每次他提起對方,都是一種……嬌羞的氣息?
時媱不确定的想。
“我不是說鎮妖司,我是指這些百姓,我們利用他們,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是不是不應該。”
頓時,時媱神色複雜起來。
她沒有想到程思嘉能考慮到這一步,的确,她選擇了利用故事,去煽動百姓的情緒,但這不是件壞事。
“思嘉姐。”時媱認真的解釋,嘗試引導,“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在姜坊主店裡讨論的嗎?那時候你問我,要怎麼處理伏察與妖物之間的關系,我現在告訴你,靠這些百姓。”
程思嘉颦着眉,看向狐妖二姐妹:“什麼意思?”
“你們伏察的存在,是依托于保護百姓,最大程度上管束妖物,對吧。但是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沒有情緒、沒有理智的野獸。”
“現在伏察内部之所以在處理妖物上有分歧,正是有人察覺出了後者,關系失衡了。”
這種關系就像是裝滿貨物的馬車向前行駛,偏左移或偏右移,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除了掌舵人會影響外,後面的貨物也會。單側放置,一旦同向拐彎,難保不會翻車。
一味的向百姓宣揚對妖物的仇恨,片面的告知他們妖物的威脅性,所帶來的後果,是無法承擔的。
妖物,就真的不會反抗嗎?
若說伏察是手握缰繩的那個人,貨物是百姓,那麼妖,就是拉車的馬。
芷娘輕聲詢問:“那和這些話本子有什麼關系?”
“是教化,這些話本子,就像是書院中的夫子用來教導學生的四書五經,隻是我們的對象是這些普通的婦人、孩童、農夫、商賈,甚至妖物。”
“作惡的妖物會被伏察緝拿,辦好事的妖物,也會得到百姓的誇贊。自後,你們伏察隻管做縛妖索,做好維持秩序的利刃,維系人妖兩端的平衡,隻需做到公平公正即可。”
“所以。”時媱看向程思嘉,“别怕,做好自己,其他的交給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