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遊,随便逛逛。”
“這麼好。”季歸閑笑了,英俊眉眼彎彎,三兩步站到楚潋身後道:“我最喜歡跟着你随便逛逛。”
楚潋徑直出門,季歸閑與她并排走。走出巷子,外面登時又是一番異常繁華的景象。街道兩側樓高六七層,許多都挂着紅綢;精緻的燈籠一盞盞漂浮在夜空中,點點恍若流動的光點從燈籠裡面飄下來,萦繞在周圍行人身側。
季歸閑去捏這些光點,入手一點感覺都沒有:“潋兒,這是什麼?”
“流光石磨成的粉,流光城的特産,也是流光城名字的由來。“楚潋答道。
她緩步走在街上,不住朝四處看,不抱什麼希望地找從前她常來吃的一家木薯粉攤子。
攤主昔日是凡人,不過流光城從來都不缺少凡人登仙的機緣。不知道攤主的後代有沒有踏上仙途的,也不知道踏上仙途後,還會不會做這舊日營生。
季歸閑伸手拉住楚潋小臂,楚潋被迫停下腳,看向他。
在她的目光下,季歸閑終于覺得舒服了。他一指周圍那些挂着紅綢的樓店,問道:“方才我出來買東西,這些店都關着。怎麼現在都開門做生意了,是做什麼的?”
楚潋扭頭掃視一圈穿着清涼風流站在門口笑的男人女人,再看看往裡面進出春風滿面的修士,不知道季老鬼是裝清純還是真清純。
她轉過頭,直直對上近在咫尺的英俊面皮。
季歸閑湊近了。他眉目顔色深,眉峰突起,成熟不羁,但偏偏眼裡的确一片澄明。
楚潋望着這雙眼睛,有那麼一刻思緒忽然跑偏,想起她在流光城流連時,出手闊綽實力不凡的女修士就喜歡長得好看人卻傻的款式。一擲千金都是尋常,法寶靈丹不要靈石一樣往人家手裡送。
季歸閑這種姿色,想來不管去哪裡都是頭牌,最貴的那一個。
楚潋腦子裡亂七八糟,面上依舊平穩,擡手不客氣地抓季歸閑後脖頸。
季歸閑順從她的力道轉圈,看到一個女修士攬住一模樣俊秀的男子,勾着人家臉頰親了一口。
季老鬼靈光一閃,霎時頓悟:“原是修習風月道的場所。”
楚潋道:“流光城仙凡混居,最出名的就是青樓楚館與賭坊。”
季歸閑剛想說什麼,忽然回想起在今日李明月說的話 一下子面色就變了,有點笑不出來。他伸手緊緊抓住楚潋的手,問道:“秦樓楚館?那李明月為什麼說這是你的福地——”
“老闆,來兩壇酒,再來兩碗熱面。”楚潋卻又不理他了。
她忽然被街邊酒樓裡傳來的琴聲吸引,反手抓住季歸閑,拉着他走入店中。
楚潋走上二樓,小二給她上酒,她便問道:“底下彈的曲子我在别處都沒聽過,叫什麼名字?”
“仙長是頭回來流光城吧?”小二笑起來,驕傲說道:“六界中,這首曲子怕是隻有在咱流光城才能聽到。仙長可知,八百年前背叛天霄的叛徒楚潋?”
季歸閑的眼神止不住往楚潋面上飄。
“自然。”楚潋淡然道:“臭名昭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仙長,在流光城您可莫要這麼說。”小二道:“這位楚潋,真真是年少風流、一等一的人物。她尤擅長音律,待人不拘一格,是流光城許多花魁娘子的座上賓。此曲名為‘幽篁引’,便是楚潋所作。當年撫月樓頂一曲琴音,引得五色神光與月華下界,實在壯觀。她被鴻道神尊斬殺的那一日,滿城姑娘都跑出來扶棺哭喪相送。打頭的就是撫月樓的掌事姑娘,雲棠仙子——”
季歸閑下巴擱在楚潋肩膀上,朝她耳朵窩裡吹氣,陰陽怪氣道:“潋兒果真是豔福不淺。”
小二話鋒一轉:“——不過這幾日白玉京的事傳出來,都說是楚潋死而複生。喏,這幾日好幾位仙子都不見人,都在緬懷知己。”
小二感慨完就走了。楚潋推開季老鬼沉沉的腦袋,低頭專注吃面。季歸閑對李明月那句胡謅的福地洞天耿耿于懷,也不願意說話了,沉着臉給楚潋剝花生米。
就在這時,楚潋聽到樓下有人在叫她。
為什麼說是在叫她?
因為那道溫和的,稍顯無力的聲音一聲聲傳來,殷殷道:“施主,施主,那位坐在二樓靠窗第三個位置吃面的施主——”
楚潋咬斷嘴裡的面,雪白的臉被湯面熱氣熏的熱起來,從鼻尖往臉頰都有點紅。
從白玉京出來後,她臉上就沒套幻術。有幽篁琴,隻要不是那幾個人來逮她,她多數情況下都能夠全身而退。
血色靈力在袖子裡蠢蠢欲動,楚潋探頭出窗,結果看到一個身着雪白僧袍,拄着禅杖,一左一右挎着兩個漂亮女修的...和尚?
和尚面容清秀,腦袋光溜,面上沾染好幾個唇印,神色倒是很淡然。他身後兩個壞心眼的姑娘故意逗他,他也依舊安之若素,擡頭望着楚潋,誠懇道:“這位施主,算一卦吧?貧僧很便宜的,一枚靈石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