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可斬，心魔難過。

因為每個人，最難戰勝的，始終都是自己。

對于朝華來說，上一世的一切，都是她的心魔。

他也是假的嗎？朝華站在原地。

對面的人眉宇間有些郁色，又有些無奈，和師尊很像，卻又不像，更像是上一世的師尊。

他緩緩靠了過來，朝華發現，他不是走來的，是飄過來的。

他身上的衣物不似正常的紅色，仔細看下，似是血染成的紅色。

“朝華。”他開口道。

“好久不見，朝華。”他緩緩笑了，“你瘦了，比以前瘦了，卻又比後來胖了。”

是朝華出宗的以前，又是，仙魔大戰的之後。

“很累吧。”他歎息。

跨過未來與過去，朝華等了兩世，等來了一句“很累吧”。

朝華隻覺喉頭哽咽，又有些發疼，她張了張嘴，卻無法言語，隻能搖頭。她隻是突然感覺，自己很累很累，比殺了褚沉那日還要累。

她内心無比的疲倦，在重生來的每一日都提心吊膽，保持警惕。

無人知曉她的經曆，也無人能輕輕問她累不累。

她隻能一直往前，不停地往前，才能拉住師尊。

沈書淮用指腹擦了擦朝華臉上的淚水，他的手指劃的朝華的臉生疼，他愣了一下，剛想要收回，卻被朝華抓住。朝華将他的手拿到面前，發現整個手掌從指腹到手腕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

朝華抓着沈書淮的手，卻不敢用力，她看着沈書淮，眼裡盛滿淚水，裡面滿是心疼，想問什麼，可一出口就是哭腔。

“我來自你的未來，朝華。”沈書淮溫柔道。

趁朝華愣神間，他抽回了手，将其放于背後，另一隻手放在身前，輕輕咳了幾聲。

朝華沒有注意到，她腦海中全是剛剛的話。

她的，未來？

是她現在的未來嗎，是她這一世的未來嗎？

沈書淮像是看出了朝華的疑惑，輕輕點了點頭：“我來自，在外面等你的，那個沈書淮的未來。”

“我...”朝華很想問，他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他的手怎麼了，她的未來，救了他嗎，救了他們嗎？

沈書淮将手指放于朝華的唇間，緩緩搖了搖頭。

“朝華，我不能說。”我很想告訴你，但我不能說。

能見到現在的你，已是我三生之幸。

“你在嗎？”朝華執拗地盯着他，她的未來，他還在嗎？

他的語氣似無奈：“這不是在你面前嗎？”

“如果我不在，我怎會出現在這裡。我一直都在的朝華，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沈書淮撥了撥朝華額前的碎發，露出她黑亮的眸子。

他頓了頓，又道：“我的時間不多了。”他看向虛空，像是看到了什麼東西。

又低頭看向朝華：“朝華，我一直都在。”

“你做的很對朝華，你救了所有人，往前走吧，我在等你，在外面，在未來，我們都在等你。”他的身影漸漸虛幻。

朝華伸出手，卻什麼都沒抓住。

“往前走吧，不要害怕。”

隻餘這一句，飄散在風中。

她還有很多很多想問，她還想同他說很多很多話，他知不知道她的前世，他是不是知道了這一切。

他，還好嗎？

她的師尊，一直都這麼溫柔。

溫柔的令她心碎。

“你還好嗎？”一個帕子遞到了朝華面前，朝華看着憑空出現的人。

少年白衣白發，眉心有一金色的印記，似蓮花又似一道銘文，頭上有兩個角，雪白的，又有些碧色的花紋。

他面容絕美，無暇，這應該是一張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臉，可當朝華仔細回想，腦海中卻隻有一團白霧。

她記不住他的臉。

少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朝華。”

很輕很輕。

她緩緩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