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魔族明明已經死了,這是誰在笑!”
張升之的軀體已完全消失,隻剩下一顆棕紅色的血丹,但怪異的笑聲依舊響徹整座玄甲城。
“真是見鬼了......”花懷舟被瘆出一身雞皮疙瘩,“莫非他還有其他同夥?”
未及四人想明白,一刹那,原本清亮的天色變得昏沉,大片的烏雲急驟籠罩而下,登時遮天蔽日,如墜黑夜。
狂風裹挾着滾滾黃沙奔湧馳來,宛若決堤洪水般勢不可擋,殘暴地沖刷着城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碎石沙礫就如同沒有箭靶子的亂箭,到處亂撞亂蹿,刮起一陣陣刺耳煩躁的雜響。
整座城像被漫天飛沙一口給吞噬了,随着風暴劇烈地抖動起來,城樓、宮殿、地面通通震開了無數道大大小小的裂縫。
而裂縫中,迸濺出兇煞的濃黑魔氣,瞬間就将古老的機關城拉進了無間地獄。
強大的魔氣席卷而來,泠輕雨被壓制得心髒發緊,渾身乏力,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迄今為止,她遇上的魔族并不多,眼下對比一看,先前在摩石塔被殲滅的彊虎閻獅之流,不過是在魔界邊緣占霸一方的小小魔侯,與現在面臨的魔族實力間有着天壤之别。
這個突然蹦出來、殺千刀的副本boss究竟是哪位!
泠輕雨咬緊後槽牙,咽下身體的難受苦楚,腦瓜子飛速轉動,猛地想到了一種可能。
被湮滅的魔族不是張升之!
又或者說張升之早就被“它”取代了!
因為魔族間諜隻是一枚被派來改動機關生死門的棋子,根本不會對玄甲城有那麼深入的了解。既不會知道細緻的破關之法,更不會掌握玄甲城有八十二道關卡這種宗門秘聞。
而如今除了早已蹤影全無的玄甲門門人,隻有它,最清楚了。
房屋搖搖欲墜,地面開始塌陷,殿裡的長老和弟子們魚貫而出。
“發生了何事?”
主持長老擡袖擋住嗆人的黃沙,待目睹整城四溢的魔氣後,平日裡沉穩如古松的老臉這時候也繃不住了,神色中透着難以掩飾的慌張。
面前這撼天震地的魔力,敵人起碼是王者級别的魔侯,即使所有長老弟子合力,也不一定能應付。
但在場之中,唯數他年事最高,要是連他都膽怯無措,其他弟子則會更加惶恐不安。
于是主持長老壓了壓被風沙吹得淩亂的花白胡子,擠出一個泰然自若的表情,穩住架子,對着滔天魔氣朗聲質問:“何方妖魔,竟敢在玄甲城造次!”
回應他的,是一串鄙夷的笑聲。
泠輕雨輕歎:“......它就是玄甲城。”
主持長老端量着面前青澀的女修弟子,語氣甚為驚詫,“你說什麼?”
“玄甲城成魔了。”泠輕雨神情凝重。
“這......怎麼可能!”主持長老狐疑地喃喃。
似是沒料到還有人能猜出自己的身份,玄甲城侃侃開口,聲音陰啞僵硬,像在深淵裡埋沉了數百年的折戟,今朝重見天日,每一寸都透徹着無盡滄桑。
“爾等愚輩。”
“吾名玄甲,乃玄甲門第三代門主所建。”
聽到這把嗓音,主持長老生生怔住了,望着跟前的巍峨城池一動不動。
一座城竟然入了魔!
修行百年,如非親眼所見,他打死也不會相信此等荒缪之事。而且魔氣還這般浩蕩,得是有多深的執念和怨念。
“玄甲城,玄甲門苦心孤詣将你鑄造出來,視你為世代傳人的心血,贊頌你為修真界的瑰寶。你卻自甘堕落,煉化成魔,向仙門同仁下手,你對得起當初創建你的三代門主嗎!”
面對主持長老深惡痛絕的诘問,玄甲嗤笑了一聲,好似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十五年前,吾門遭受天災重創,魔族乘勢作祟也就罷了,可爾等所謂的仙道盟友,亦趁火打劫,盜取吾門機關法器,甚至還意圖奪走吾門的鎮派之寶,将靈核據為己有。”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滿臉震驚。
這與他們一向了解的玄甲城曆史不一樣。
“孽障,休要胡說,颠倒黑白。我們何曾竊取過玄甲城的一器一物!”主持長老松垮的臉皮被氣得緊繃,肌肉一抽一抽的,指着玄甲城嚴聲斥罵。
“吾可不像爾等僞善之流,滿嘴謊言,吾所言均是耳聞目睹,字字确鑿。”
“何曾竊取,何曾竊取......”玄甲反複嚼着這幾個字,隻覺得令人作嘔。
“敢問爾等現今踏足吾身,是否有經過吾門同意?如此光明正大地将吾身視為己有,就不算竊取嗎?”
“你......”主持長老被駁問得啞口無言。
“吾門門人銷聲匿迹,都是拜爾等趕盡殺絕所賜!”
氣氛已劍拔弩張到了極點。
玄甲滿腔激憤,音量大增,口氣極端陰鸷冰冷,暴戾地審判道:“爾等愚輩,今日便給吾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