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血腥氣。
紅幡飛揚的婚房,霎時間成為了一座煉獄。
一聲凄厲的嘶吼後,随之而來的就是久久的沉默。
邰晟匆忙趕到婚房外,卻聽到婚房内響起一陣皮肉撕裂的聲音。
他震開房門,微微駐足後就面不改色往婚房裡走去。
後面幾人也跟過來,卻停在距離邰晟好幾步之外。
婚房内,一身紅嫁衣的女子低埋着發,手中持了一柄短刃,正面帶微笑地朝地上的男人臉皮上劃去。
她的動作十分小心,仿佛在精心對待一件藝術品。
盡管——這場面十分毛骨悚然。
幾乎是幾息間,那黎和惬已經絕了氣息。如今成為了她手上的一件剝皮玩偶。
“妖女!你在作甚?!”夏元武見同伴被殺,氣急要沖上前。
被逯瑾瑜一把拉住,擰眉厲聲道:“稍等。”
邰晟已經随手從院中折了段樹枝,指節微微泛白,凝氣飛過門檻,與那妖鬼鬥至一處。
那妖鬼見劍氣淩厲靠近,這才突然起身,用手中短刃迎下一擊。
兩方對擊,各退一步。
邰晟卻露出一絲驚訝。
她比剛剛,強了不少。
低眸去看身下,果然,她把黎和惬的心髒掏空吃了……
雖然不算相熟,但到底是神門同輩,邰晟還是有些氣怒的。
“你究竟想做什麼?”他冷聲詢問。
女子低笑了一聲,輕舔了一下短刃邊緣的鮮紅血迹。“怎麼了?我隻是用個餐罷了,這就又惹惱你了?你脾氣倒是大。”
“不過,”她腳下的繡鞋不知何時脫掉了,此時晶瑩白淨的雙腳踏着紅毯而來,“不過我就喜歡脾氣大的,這樣剝皮抽筋的時候,甚覺爽快。”
“我的皮,你随時來剝。”邰晟歪了歪頭,“隻怕,你沒這個命。”
女子嬉笑了一聲:“公子可别托大。今夜啊,血月供煞,你們……一個都别想跑。”她看向婚房外觀戰的衆人:“天道甚妙,固然……還算給了我一個機會。讓我懲罰你們這群負心人。”
嘴上這麼說,手上卻不再動手,反而迎着燈光,饒有興緻地打量起邰晟來。
“你……倒是方才比暈着的時候,更好看許多。”
她走到案前,俯身開始倒酒。
邰晟提着樹枝把她繞在黎和惬屍體上的紅綢撥開,撿起這具已經斷氣許久的屍體,往外走去。
把屍體抛給逯瑾瑜,然後對其餘同門道:“今夜是血月,三娘子身為狐族,手握狐族魅惑召喚大陣。但凡幻境内存在的精魅鬼怪,今夜都會現身。你們做好準備,隻有過了這一關,才能去想完成試煉任務的事情。”
逯瑾瑜自然知道。事實上,作為師尊,他對于所有的過關途徑都清晰了解。
隻是,他不僅不想說,還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最好,能把邰晟在這陣中耗死最好。
而所謂的血月大陣,一般在千次天香國副本中,會刷新出一次。比之原來的甲級難度,再次飙升一個等級。
逯瑾瑜笑了笑,溫柔看向邰晟:“放心,外面就交給我們。”
他清楚的知道,真正的妖鬼隻會存在在婚房中,外面的小怪都是幻覺。所以,把最難解決的妖鬼扔給邰晟就好。
否則,外面這些弟子出事了太多,他出去後,可不大好跟姚姯交代的。
夜至子時,萬妖怒号。
深沉的墨色中逐漸浮現形形色色的鬼影。
邰晟回頭踏回婚房中,把房門用陣法合上。
逯瑾瑜看向衆人:“備陣!”
邰晟合上門。面前的妖鬼已經斟好了酒,面帶笑意看向他,仿佛剛剛搶走屍體的不是他一樣。
“夫君……還未喝過合卺酒呢……”她低聲細語。
“你好像很執著于成婚,為什麼?”邰晟依舊提起酒杯把酒潑了,轉頭看向她:“他負了你,對嗎?”
女子臉色終于一變,所有的柔順都維持不住。“你……住嘴!”幾乎是咬牙發出的聲音。
古楠木制成的家具霎時間顫抖了起來。
邰晟面不改色地繼續說着:“他背叛了你,有了别人?”
“都讓你住嘴了!”她嘶吼着撲過來,利爪就要掏向邰晟的胸口。
四周突然響起一聲聲不絕于耳的哀鳴,如同禮樂般輕唱了起來。
是天香國國内流行的定親民歌。
邰晟躲開她的爪子,看着她驟然顯現的原身,背後僅剩的一條尾巴孤零零地耷拉着,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三娘子是九尾狐一族,如今原身隻剩一尾,發生過什麼可想而知。
“他害了你,所以你想殺盡負心人?”說出最後一句冰涼的揣度,邰晟把桌子掀開,滿目琳琅落了一地,酒壺清脆地“砰”一聲,砸在地上,在月色中露出隐隐銀光。
狐身已經近在咫尺,避開滿地碎片,以極快的速度沖上前,一口咬向了邰晟的脖子。
邰晟避開來,提起樹枝,去抵她的利爪。
可是那短短樹枝,在她如今血月之力的加持下,要對抗就顯得尤其微不足道。
樹枝化為飛灰。利爪抵在胸口,邰晟直接被拍到門闆之上,發出一聲悶哼。
門闆被沒有拍裂,他剛剛施加了陣法。就算他死在了裡面,這門也不會輕易打開。
冰涼的觸感襲上他的脖頸。
邰晟看向面前的狐身,輕巧地擦過唇邊血迹,微微一笑:“可是,三娘子,我不是負心人。”
“你胡說!我抓來的都是天香國内的負心人!”脖子上的觸感未撤開,不過她卻真的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