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樂原本就大的眼睛,這會兒幾乎睜成一顆正正好的圓。
顧北舟一回生二回熟,搓了兩下手,又放回臉頰邊,繼續大聲嚷嚷,
“長安在城門外百裡處的亭子裡接應你,走!不要管我!不要!回頭!啊!”
他蕩氣回腸的喊叫聲在宋都夜空之中回蕩着。
守門禁軍一臉呆滞望着他。
四周一片寂靜,最先出聲的,是距離城牆邊上最近的人家。
睡眼惺忪的婦人拿起蘋果核,對着城牆上頭使勁一丢,怒罵道:“癟三,大半夜的發什麼神經?”
顯眼包被沒砸到,但他一喊完,心便開始狂跳。
他突然拿起紅纓槍,從城樓之上跑到甯樂和步飛聲面前。
禁軍隻是表情古怪看了他一眼,便主動讓開一條路。
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說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他咬咬下唇,吸吸鼻子,一臉痛苦:“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死。”
他擦擦眼淚,看着夜色中的城鎮,痛苦道:“我最愛的城市,再見,為了活下去我隻能和你告别,來日方長,我們還會再見的。”
甯樂:?
他在說什麼,聽起來好文藝,好想用紅色的酒潑他的腦袋,祝他發爛發臭哦。
他紅着眼眶看向甯可說道:“甯樂,你可不能忘記我對你的好,我方才如此引人注意,姨姨和娘親不會放過我的。”
甯樂:..........
不是哥,你既然随便就能到她面前,到底為什麼非要大喊大叫引人注意?
他看向甯樂一巴掌拍在胸口認真道:“不用太感謝我,為兄弟兩肋插刀,是我應該做的。”
他話音剛落,甯樂便聽見身後傳來金屬長靴與地面碰撞的聲音。
她僵硬扭頭,竟然看見整齊奔向他們的禁軍。
甯樂不免覺得,他這行為純粹是插兄弟兩刀。
步飛聲忍無可忍,破口大罵:“有病吧你!”
小将軍指着自己,一臉茫然:“哎,我嘛?不是你說讓我幫你們打開城門逃跑的嗎。”
甯樂扭頭惡狠狠瞪了步飛聲一眼:“我就知道是你。”
步飛聲百口莫辯,但此時也沒什麼辯駁機會。
禁軍就像是黑雲一般壓來,領頭的人卻是穿着鮮豔衣衫的陳海海。
哦不,準備的來說不是領頭人。
她一邊跑一邊大喊:“小師妹救命啊!我仔細一想,你半夜出逃我肯定也活不了,沒想到,我不過是泡了幾天池子沒付錢,陛下居然派出這麼多禁軍來追我,啊啊啊,我死定了!”
不師姐,你被追和泡池子也沒什麼關系。
但有一點你說的沒錯。
他、們、死、定、了!
甯樂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顧北舟诶诶兩聲,問道:“直接跑嗎?不一般都要對峙兩句嗎。”
人贓并獲,還對峙個鬼。
她單手握着劍,杠道:“我們要不要再和他們打兩回合?”
顧北舟不确定道:“都是自己人,不太好吧?”
甯樂怒道:“知道不好就快跑!”
甯樂拔腿就跑,顧北舟居然跟在後頭嘲笑道:“你跑起來腿短的更明顯了诶!”
*的,她能先提劍砍了這個顯眼包嗎?
四人身後跟着烏泱泱的禁軍,一路狂奔。
年輕的宋長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想着要救甯樂于水火之中。
他突然聽見萬千鐵騎踏在地上的聲音,與一聲又一聲嘶啞呐喊:“快跑啊!!!”
他分不清到底是誰在喊。
他眼帶着茫然,一眼便從人群之中找到,他心心念念的白色身影。
嘿嘿,才幾個時辰不見,甯姑娘又變可愛了。
跑步的甯姑娘看起來真有活力呢,居然都變成一道殘影啦。
等等。
他出現幻覺了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禁軍?
顧北舟見他還愣在原地,連忙拽着他狂奔。
宋長安驚恐問道:“為什麼有這麼多禁軍?”
顧北舟哭喪着臉說道:“可能是因為我在城牆上吼了一嗓子。”
宋長安表情困惑:“你又沒少幹這些蠢事,這次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禁軍追你?不應當啊。”
顧北舟後知後覺:“對啊,不應當啊,難道嬷嬷發現你不在,所以陛下知道了?”
宋長安搖頭:“不可能,我在床上放了等身的娃娃。”
顧北舟一臉驚恐:“什麼,這都能被發現?”
甯樂:.......
兩個蠢貨,不被發現才奇怪。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他們跑,他們追。
他們都插翅難飛。
聽起來好像是什麼火葬場的小說哦。
救命,她不想進女帝火葬場啊!
他們又是跋山又是涉水,好不容易甩掉禁軍喽啰。
禁軍統領依舊锲而不舍,緊追不放,非要得到一個‘結果’。
宋長安是第一個撐不住的,他站在原地喘着氣說道:“不行了,真的不行了,統領,你透個底,陛下到底是怎麼吩咐的?”
禁軍統領也累得要命,見他停下,便也停下喘氣。
他喘了幾口氣,方才茫然開口:“陛下吩咐什麼?”
顧北舟拔高音量喊道:“陛下什麼都沒吩咐你為什麼要追我們?”
甯樂一臉震驚,不是,你們宋國上上下下真的沒一個正常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