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的馬爾福還不足夠成熟,還沒有意識到如何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于是在兩人的關系中,泰勒掌握着權力。而在今晚的談話中,泰勒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同,他似乎是處于弱勢的那個,他似乎是等待被選擇的那個,但當她真正選擇了他的時候,掌握權力的人就變成了他。
換個角度想,今晚的那一番坦白,是否給人一種熟悉感?就像人類見到可愛的小動物,用食物,用溫聲細語來展示自己的無害,從而卸下小動物的防備,換取它們的親近。
在動物在不信任人類時,人類的權力無法施加于它們之上。但一旦人類成功得到小動物的信任,那麼人類就和這個小動物進入了一種關系,在這種關系中,權力通常在人類這一方。
同樣的,在泰勒承認德拉科是特殊的那一刻起,在他的心裡,他已經成為這段關系的權力所有者。
他或許喜歡她,他或許在追求她,但是在泰勒看來,他的行為過于有計劃,實施也過于順利,給她的感覺更像捕獵。
但這些都隻是泰勒的想法。
現在讓我們開啟上帝視角,跳出1994年那個注定失眠的夜晚,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看此時的德拉科和泰勒。
德拉科認為他所擁有的權力,與其說是權力,不如說是權力帶來的幻象。他所認為的權力從何而來?從馬爾福家的财力和在魔法界的影響力而來;他所認為的權力由何體現?由斯萊特林學生們的追捧而體現。那麼為什麼馬爾福家的實力能夠給德拉科·馬爾福帶來來自同學的追捧?因為他的同學們相信這樣做能夠給他們自身帶來好處。
但是德拉科·馬爾福的錢從來不為同學而花,馬爾福家族的影響力也從來不會被用來幫助德拉科·馬爾福的同學。
這樣看來,追捧德拉科·馬爾福的人所追求的好處不過是一個幻象?不,若追捧他的人隻有一個兩個,那麼這确實是一個虛無的幻象,但是當追捧他的人很多時,幻象就會被人為地實現。不過和他們一開始期待的幻象不同,這個被實現的幻象并不為追捧者獲利,它所能做的不過是懲罰不在幻象之中的人。
于是,從另一種層面上來說,這些追捧者的确獲利了,因為追捧使他們免于懲罰。
幻象因德拉科·馬爾福所生,且目前看來,他是其中真實的獲利者。那麼他是幻象的支配者嗎?他對于幻象擁有權力嗎?不,他自己也身處于幻象之中,隻不過是被幻象所選定的一個“核心”。但是這個核心并不是為他量身定制的,沒有了德拉科·馬爾福可以是潘西·帕金森,沒有了潘西·帕金森還可以是其他任何人。
幻象由人群而生,但它不為人群中任何一個個體所支配。在幻象中,幻象本身才是權力的支配者。
在幻象的世界中,人群中有鑽石,有金加隆,有銀西可和銅納特。而在幻象之外,人隻是人。
作為一個人,不需要幻象的認可,便天然地擁有作為一個人所有的全部權力。而在幻象之中的人在進入幻象的那一刻起,便将所有的權力上交給幻象代管了。他們感受到獲利,是因為幻象批準他們使用某些本屬于他們自己的權力;他們看見幻象之外的人被幻象懲罰,是因為他們認為幻象不允許那些人使用權力。
但是幻象真的有能力懲罰幻象之外的人嗎?它從未擁有過幻象之外的人的權力,又何談允不允許?
在處于幻象核心的德拉科·馬爾福看來,泰勒·格蘭特在幻象中是金加隆,甚至是銅納特,于是他作為那顆最顯眼的鑽石,邀請她站在自己身邊。
但是泰勒從不在幻象之中。或許在某些時刻,她也曾羨慕過幻象中的人,羨慕過在幻象核心閃閃發光的德拉科·馬爾福。但是她十分幸運,這個幻象對她很排斥,想要加入它,泰勒需要付出的遠多于其他人。泰勒不願付出那些,所以一直在幻象之外徘徊。
所以事實是,在和德拉科·馬爾福的關系中,泰勒不曾擁有權力,因為關系中屬于馬爾福的那一半的權力為幻象所有。而現在,在這個讓泰勒感到困惑和不安的聖誕夜,權力也還并沒有被讓渡給德拉科,隻要她不走進幻象中,關系中屬于泰勒的那一半就永遠歸她自己所有。即使她加入了這個幾乎籠罩了整個斯萊特林的幻象,他們的關系的權力也并不歸德拉科·馬爾福所有,權力仍然是幻象的。隻是在幻象核心的德拉科·馬爾福當然會比泰勒·格蘭特多一些權力的使用權。
那麼是什麼使泰勒感到不安呢?是馬爾福遞來的橄榄枝。來自幻象核心的橄榄枝使泰勒加入幻象要付出的代價前所未有得低。泰勒或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為什麼而動搖,但是她已經敏銳地嗅到了另一種選擇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