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記得你在一年級時告訴我的那些故事。”他說,“如果拿它們和我們的經曆做個對比的話,我相信現在的哈利要比故事中的哈利快樂不少,而這其中有很多你的功勞。你作為朋友陪伴在哈利身邊,讓他避免了很多生死冒險,但是同時,不能否認,哈利也失去了很多成長的機會。”
泰勒心下一驚,她沒想過這些,她隻是想避免很多不好的事情發生,“我很抱歉。”她說,“我隻是……”
鄧布利多擡起一隻手打斷了她的道歉,“我沒有在指責你,這不是你的錯。如果可以,我們都希望自己親近的人不需要遭受一點磨難,可以永遠快樂無憂地生活。”
泰勒認同地點點頭。
“但是哈利很特殊,他需要成長。是時候讓他看到,知道一些事了。”鄧布利多說,“這也是為什麼我說不要幹預小巴蒂·克勞奇的行動。哈利需要拿到獎杯,他需要被傳送到裡德爾的墓地,去和伏地魔的靈魂打個招呼。”
泰勒睜大眼睛,但鄧布利多擺擺手繼續說下去,“不用擔心,我不會放任湯姆複活的。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今年的暑假,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不過這些都是幾個月之後的事情了,現在的現在,好好享受這個假期吧。”
說完,他又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起來,辦公室一時陷入寂靜。
“就,這樣?”等到确認鄧布利多不打算再就這件事情說些什麼後,泰勒試探地開口,“有什麼是需要我做或者我配合的嗎?比如提前讓哈利做好心理準備?或者幫助他确保是他拿到獎杯?”
“那就是我們和小巴蒂·克勞奇的工作了。”鄧布利多笑眯眯地回答,“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如果你在哈利之前走到了獎杯面前的話,不要把它拿起來,那樣可能很危險。不過,如果你确實做到了的話,給我留個證據,在一切結束之後我會确保獎杯屬于第一個見到它的人。”
“那威克多爾和芙蓉呢?要是他們先拿到了獎杯,他們不會很危險嗎?”泰勒問。
“不需要操心這個,我相信小巴蒂會做好他的工作的。”鄧布利多放下茶杯,結束了這個話題,“現在,你或許願意和我講講你和他們倆之間發生了什麼?”
泰勒關于鄧布利多所說計劃的滿腔疑問就這樣被憋在了喉嚨裡,她張張嘴,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一個如此年輕的朋友了。而我身邊的朋友也大多不會有愛情上的煩惱。”鄧布利多從抽屜中翻出一個巧克力蛙遞給她,“你要相信,霍格沃茨沒有哪個學生會以一年兩次的頻率光顧我的辦公室,他們中的大多數對這裡都是避之不及。”
泰勒終于找到了一句可以接的話,“或許在我們學生眼中,見校長是一件比見教授更可怕的事情。”
“是啊,見校長似乎總和不好的事情挂鈎。”鄧布利多點點頭,掏出另一個巧克力蛙打開,敏捷地捉住從盒子裡竄出的巧克力蛙,在它腦袋上敲了幾下後把它放回桌子上,抽出盒子裡的卡片,“哦,是一張鄧布利多。”他說,“說實話,有時候看見自己被印在卡片上還挺尴尬的。”
泰勒幹笑幾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确想找人聊聊感情問題,但是她從沒想過和鄧布利多聊。仔細想想,鄧布利多其實是很有可能能夠為她解惑的那個人,隻要她能夠克服尴尬的情緒說出口……
“其實,我有些困惑。”她嘗試着開口。
鄧布利多沒有說話,雙手支着下巴,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她,等她說下去。
“但是我也說不清楚困擾我的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隻是我想得太多。”泰勒說,“哈利,哈利他喜歡秋張,雖然被拒絕了,不過這沒什麼好說的。德拉科,我覺得我和他之間是不平等的,我擔心,如果我們的關系更近一步的話,這種不平等會加劇。”
一旦開了頭,再說後面的話就要容易許多,泰勒驚覺自己居然有這麼多想說的。似乎事情一旦涉及到愛情,她就變成了摸象的盲人,永遠無法确認自己摸到的是象鼻子還是象腿。
“您知道的,人們在愛情中總是會對關系的變化更加敏感。或許我可以接受一段不那麼平等的友誼,但是我無法接受不平等的愛情。”她叙述混亂,基本是想到哪說哪,但是鄧布利多一直很耐心地聽着。
第一次說到“喜歡”和“愛情”的字眼的時候,她還感到十分難為情。但是鄧布利多聽了卻露出了慈祥的微笑,這個微笑讓她猛然想起了他們之間巨大的年齡差,于是也不再覺得難堪。有些話題也許沒辦法坦然地和父母談起,但是和祖父祖母說起來就要容易許多。
“說實話其實我和哈利的友誼也不那麼平等,我總覺得我比他大,應該擔起保護和引導的責任。但是隻要我一這麼想,其實我就是把我和他擺在不平等的地位了。我曾認為我對他有超出友誼的感情,因為他的行為是那樣真切地牽動着我的情緒,尤其是當我發現他喜歡秋張的時候。但是當我意識到我和德拉科的不平等的時候,我就突然意識到,我和哈利之間不應該也不會有愛情。”
“哦?為什麼?”鄧布利多問。
“因為,和我和德拉科的關系類似,我和哈利之間也是不平等的。我對待哈利的态度挺矛盾的,在心理上他就像一個我看着長大的孩子,我對他太熟悉了,無論是之前讀過的書還是這幾年的相處。而在感情上,我又把他當作了同齡的摯友。這其實對他很不公平。在我的理想狀态下,對一個人的态度在感情上和在精神上應當是一緻的。如果我在精神上把他看作一個孩子,我就應該用對待孩子的寬容态度來對待我對他的感情期待;如果我希望從他那裡得到同齡摯友的感情,那麼我在精神上就應該也把他看作同齡的人,而不是不成熟的孩子。”
“但是我對他既做不到在感情上像對待小孩子那樣寬容,又做不到在精神上把他看作和我一樣成熟的人——我并不是說我很成熟,我隻是說我們成熟的程度不太一樣——所以,我認為我和哈利最好還是保持現在這種關系。”
“聽起來德拉科不是這樣的?”
“他之前也是,但是最近我發現他比我想象得要成熟。我對他在感情上和精神上的期待是比較一緻的。”
“這麼說,你認為你的戀人是否和你一樣成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是的。”
“那麼你是如何判斷他是否成熟的呢?”
“他處理事情時的态度和做法。”
“是的,你看到了他的态度和做法,然後是如何得出結論,判斷他是否成熟的呢?”
泰勒頓住了,她思考片刻,回答,“憑感覺。”
鄧布利多便笑了,“好好思考一下,泰勒,人們對一個事物打分,總有一個參照的标準。你的參照标準是什麼呢?”
泰勒恍然大悟,“是我自己會如何處理。”
“是的,所以你判斷的其實不是他們是否成熟,而是他們的做法是否和你相近。”
“我感覺不是這樣。”泰勒思索片刻反駁,“我用我自己的标準去和他們比較,但是我比較的不是是否相近,而是比我高明還是比我幼稚。”
“你如何定義高明,又如何判斷幼稚?”
“高明便是,他處理得很好,比我能做到得好;幼稚是我能看出他在處理的過程中的問題和失誤,并且我能看出為什麼他的處理結果達不到他想要的效果。”
“一件事情的結果如何,好和壞的定義真的有那麼分明嗎?”鄧布利多敲敲茶杯,“就像這杯紅茶,對我來說,加一小杯牛奶,再加兩勺白糖是最可口的樣子。可是你可能更喜歡更多的牛奶和更少的糖。”
泰勒沉默地思考,鄧布利多繼續說下去,“用自己的标準去判斷别人的過失,何嘗不是一種傲慢?一個人是否成熟不在年齡,隻在靈魂。或許在某些事情上,我并不因漫長的歲月而比你更成熟。同樣,你的同學們于你也是如此。”
泰勒本能地想反駁,但是又找不到反駁的話語。她知道很多時候她是傲慢的,但是人因自己所擁有的東西而傲慢幾乎是一種本能。而她自認為比起許多她見過的真正傲慢的人,她實在算不上傲慢。如果傲慢是一種原罪,那麼她的罪過總比他們要輕許多。而她的那些同學們,他們中有的比她傲慢多了,他們真的不比她幼稚嗎?
“至于你所擔心的平等的問題,”鄧布利多說,“我想,隻有當我們的靈魂去往更偉大的征途時,我們才會有真正的平等。而在那之前,”他搖搖頭,“按照你的看法,你和我也并不平等。但是我們此刻仍坐在這裡,像朋友那樣平等地聊着天。所以,我的建議是,為什麼不任由它發生呢?也許當它真正發生了,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好了,現在我要行使一下使我們不平等的權力,”他換上了笑眯眯的表情,對她眨眨眼,“人老了就需要一個好的休息。而你,泰勒,是時候離開這間沉暮而無趣的辦公室,去好好享受屬于年輕人的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