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院帽說着抖抖帽檐,“我還記得,那兩個孩子一個是三年級的,一個是一年級的。一年級的那個剛進入魔法世界,不知道巫師在治療物理傷害這方面頗有建樹,送去聖芒戈後被救了回來;大點的那個顯然很了解魔藥有多麼強大的治愈能力,于是為自己的死亡制定了非常周密的計劃,等人們發現他時,他的靈魂早都擺脫了軀體的束縛喽。”
它晃了晃帽尖,像是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所以呢,在那之後,我在把麻瓜出身的巫師分進斯萊特林之前就多了一項任務——看看這個孩子有沒有能力承受它可能會在斯萊特林遭遇的事情。”
這樣的回答讓泰勒一時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想過麻瓜巫師不進斯萊特林是薩拉查·斯萊特林對分院帽的要求,想過是校董會某種不成文的規定,甚至想過這是某一代純血巫師設下的詛咒,就是沒想過這也是一種無可奈何的保護。
“所以你當年判斷出來我可以承受這一切?承受來自所有同院學生的排擠、厭惡甚至傷害?”她回過神來後不可思議地質問分院帽,“你就那樣确信那樣的悲劇不會在我身上重演?你就忍心把一個初入魔法界,憧憬着未來的美好校園生活的十一歲孩子扔進一個明知不會對她抱有善意的環境?如果你告訴我分院是嚴格地隻考慮學生性格的,是沒有其他商量餘地的,你在做決定時沒有任何人性化的考慮,也就算了。可你明明有人性化的考慮,可你明明可以選擇不讓我遭受這一切,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就因為我有承受能力,所以我就活該去承受這些?”
分院帽靜靜地聽完了她的控訴,全程表情都沒有任何改變。等她說完了,它才毫不在意地回答,“分院那會兒,你的靈魂可不是像你的軀體看上去那樣稚嫩的。再說了,你不是也好好地活下來了嗎?我看看,你都存活了五年了,還混了個級長,這說明你混得很不錯嘛!”
她為它這漫不經心的态度憤怒不已,而它卻連一點覺得自己做錯了的意思都并沒有,它晃晃身子,把一塊被折起來壓在桌子上的帽邊舒展開來,就好像做了個伸懶腰的動作。
“别傻了,孩子,”它懶洋洋道,“斯萊特林不可能一直不招收麻瓜巫師的,總要有人來開這個頭。作為第一個有能力被選中的人,你該覺得榮幸才是。是,斯萊特林令你痛苦,但是你敢說它沒有塑造你嗎?即使我現在沒有被戴在你的腦袋上,我也仍然可以看到野心在你的軀體中肆意生長。若是我當年把你丢進一個快樂安逸的環境,你還會是今天的你嗎?不論過程如何,你都安然無恙地度過了這五年,長成了一個典型的斯萊特林,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我的決定的正确性嗎?”
泰勒聽得瞠目結舌,簡直覺得它不可理喻,“現在的我證明不了任何事情,長成一個典型的斯萊特林又如何?如果你當初把我分進拉文克勞,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長成一個典型的拉文克勞?野心,呵,被痛苦澆灌出來的野心,你怎麼就敢相信它會結出什麼健康的果實?”
她越說越氣,氣得站起身來卻也不敢上手揍它,隻得憤憤道,“我看你這樣的觀念遲早逼出來下一個黑魔王,說不定上一個黑魔王的出現也有你的功勞。”
它的反應再次刷新了她的認知,它輕聲笑了起來,“黑魔王?哈,那也不過是一種糟糕的變革的嘗試罷了。不管是向哪個方向求變,都比永遠停在原地,永遠一成不變強。你對我的工作有些誤解,孩子。我的存在從來不是以什麼悲憫的、仁慈的,乃至于你口中那個‘人性化的’考慮來做判斷。四個學院,四條道路,無數種可能。我隻把巫師們引向他們會走得最遠的那條道路,至于他們能走多遠,又會在路上遭遇什麼,那就不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至于那些因為麻瓜出身而沒有被分進斯萊特林的學生,不不,那不是出于仁慈的保護,親愛的,我隻是珍惜每一個生命,每一份可能性罷了。再回答你的問題,為什麼把你放進斯萊特林?我看到了你在這條路上能夠跑得最遠,擁有最多的可能性,而我又判斷出你不會過早地熄滅掉,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把你引去别的道路才是我的失職。”
分院帽說完這些便不再回應她,不管泰勒再說什麼都靜悄悄的,不知是睡着了還是死了。
泰勒隻好悻悻地坐回椅子上,獨自思考起來。她清楚現在去埋怨分院帽是毫無意義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五年前分院時她滿心都是初入魔法界的興奮,什麼都沒有考慮,什麼都沒有預見。可分院帽是能夠看見的,它清楚地知道她在未來會遭受怎樣的痛苦和磨難,明明隻是一個念頭就可以避免這一切,它卻放任她興高采烈地一步步踏進水深火熱之中。
她一直以為這是她必須接受的命運,可現在驟然得知所謂命運的降臨不過是被分院帽當成了開路的棋子,她又怎麼能不怨恨它。
可即使怨恨,她也不得不承認,站在分院帽的角度上來說,它沒做錯什麼。它本身就不是為了同理心和仁慈而存在的東西,它的職責是……引路。
“引路”這個說法很有趣,“四個學院,四條道路,無數種可能。”,泰勒此前從未聽過把學院和道路對應起來的說法,今天聽到這個詞,卻覺得它用得好極了。伏地魔治下的魔法部是斯萊特林這條道路上的一種可能性,原著中伏地魔倒台後重新組建的,鳳凰社濃度極高的魔法部是格蘭芬多這條道路上的一種可能性。
分院帽說她能夠在斯萊特林這條道路上走得最遠,是否意味着她腦中構想的魔法界,正是斯萊特林道路的另一種可能?那麼拉文克勞和赫奇帕奇呢?這兩條道路上又會有怎樣的可能性?
在泰勒因陷入思考而情緒逐漸平複下來的時候,鄧布利多終于帶着他的鳳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