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夫垂眼望着拉斐爾。
他眼睛裡的金色仿佛陽光,明亮得能夠灼傷她。
她忽然感到自己身體裡蘊育着一種巨大的能量——隻是她的出現、不過她的寥寥幾句話,就能夠讓一個人的情緒有如此劇烈的變化,就能夠讓面前的向來鎮定的人變得無法自已。
她能夠如此輕易地影響他也許甚至操縱他。
而她竟為此生出一種無與倫比的滿足之感。
他在看着她。
請這樣一直看着她。
……
但夕陽如此短暫。隻一會,拉斐爾瞳色便深沉下去,瑩潤的琥珀中不再是流動的金色,因為她投在他臉龐上的影子,幾乎變成絮絲狀的墨色。
塔夫看到拉斐爾眼中的情動,而那也是她在他瞳孔中的倒影。
他終于要吻她了嗎?
怦。
怦。
怦。
塔夫忽然抱緊拉斐爾,飛快在他頭發上吻了下:“我也很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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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慢慢呼出一口氣,終于壓下剛才那陣令人口幹舌燥的沖動,心髒也重新開始跳動。
他一條胳膊支撐着托在塔夫臀下,空出一手扶正她小腿讓她夾得更穩,最後撫上她後背,更好地抱住她:“我在這裡。”
還有一周。
他已經等過兩周,當然可以再等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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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記不清自己是怎麼重新回到大門後的。
和她的突然出現一樣,塔夫仿佛是同樣突然地消失。
而他明明記得塔夫和他說的每一件事,考試、成績、今晚的放松、明天的比賽、周日劇團朋友會去博德之門、接下來連續幾天的排演。他也還記得她溫暖的身體、彎彎的眼睛、飽滿的微笑着的唇……但願他不小心流露的急切渴望沒有吓到她。
她幾乎是用命令似的口吻,告訴他不需要送自己回去。
他當然不能同意,塔夫又用輕快的語氣說,這次來找他完全是她的心血來潮,他明天可是有決賽,如果出現什麼意外,或者沒有休息好,到時候不光所有人都要找她來算賬,她自己更是要懊惱。
最後,她不知是在模仿誰的口吻:“小錫兵!咳,士兵!服從長官的指揮!”
他便隻好被她半推着進了大門,看她朝自己揮揮手,又關上門。
拉斐爾轉過身,見哈勒普正張開嘴,立刻對他說:“如果你準備念幾句情詩的話,我并沒有那個心情。”
于是,哈勒普很有眼色地合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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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需要為明天比賽做準備、必須努力靜下心、以便獲得充足休息的賽艇隊成員相反,這天晚上校園裡到處是慶祝到很晚的學生。
比如在鐵皮垃圾桶裡倒入酒又扔進火柴,一圈人繼續尖叫着朝裡面丢團成團的羊皮紙和纖維紙,直到被校警制止并驅趕。(下尉嚴肅提醒:亂燒垃圾是違法行為!)
或者邊跑邊扯掉衣服,怒吼一聲起跳,像炮彈一樣炸進河裡。(影心:不是我。)
當然還少不了大吃大喝的、烤棉花糖的、高聲唱歌的。事實上,似乎整個學校的魯特琴都被搬了出來,而同琴與歌一起被搬出來的還有人心中的浪漫情意。
塔夫和影心一起坐在活動中心前的篝火旁。
影心一邊抱怨着今年的決賽時間實在有些糟,讓她沒辦法第一時間和哈爾辛一起慶祝期末結束,一邊和湊過來的一對雙胞胎調情。
兩個都是淺金色頭發,翠綠色眼睛,連臉上雀斑的位置似乎都一模一樣。
雙胞胎中的不知道哥哥還是弟弟笑着對塔夫說:“我們當然也不能冷落這位迷人的姑娘。”
塔夫無奈搖頭:“不了,謝謝。我并沒有這個心情。”
“真不知道誰才是單身。”影心把他們打發走,對塔夫特意去見拉斐爾,見到了居然也沒有任何進展大感驚訝。
塔夫其實也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有意識地避開了親吻拉斐爾。
她當然不厭煩他的靠近,期待也遠遠多于羞澀。甚至不如說,她早就想吻他了。
也許是因為想到五周之約隻剩下最後一周,她忽然決定把這一刻留到最後。不是為了考驗自己或拉斐爾的耐心,更像是為了完成二人之間的一種奇妙的承諾。
影心聳聳肩:“我雖然是可以理解儀式感的重要性,但這不還是白白錯過了一次樂趣嘛。”
“我現在很贊同你!”塔夫有些可惜,又像是自我說服,“不過也許正是這些錯過的可能,才讓等待和最後那一刻有更多意義?而且才一周。”
“不僅僅是一周,你可是忍了整整三年!情感又不一定總是負擔,還能緩解壓力呢。你對自己太苛刻了,今晚我們不如好好練習一下怎麼放松!”
影心和又一個來調情的棕發卷毛說,“跟她!你們頭發顔色更搭!”
塔夫:“……”
棕發卷毛:“……”
棕發卷毛:“我很喜歡的你頭發,看上去……”
塔夫:“不了,謝謝。”
塔夫重新看向影心:“我覺得和你聊天才更有意思,而且也很放松啊。”
“這倒是讓我沒辦法反對。”影心笑了,之後沒再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