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艇俱樂部莊園外。
看着身旁格外精緻的衣裙,塔夫不由得疑惑起來。
她拿出邀請函,上面的确沒有衣着要求。
“塔夫!”
影心仍穿着下午的夏裝裙子,但換了一個發型,用和裙子同色的發帶高高編起頭發,整個人帶着一種英氣利落的漂亮。哈爾辛不在她身邊。她聽到塔夫的疑問,隻是聳聳肩:“因為有一個社交舞的舞池。”接着誇贊道,“我一直想見你再穿一次這條裙子!你看上去棒極了!”
“你才是。”
塔夫又忍不住要影心轉過身,好更仔細得看她的編發和發帶,驚歎,“這其實是裙子的腰帶嗎?”
“沒錯!你眼睛真厲害!”
塔夫穿得的确比影心更正式些,但既沒有盛裝的華麗,也沒有影心的巧思。
雖然裙子本身是她一年前為這類場合特意挑選的,經典簡潔的黑色禮裙,設計大方剪裁流暢,但對今天晚上來說,大概……太過單調。
不過有影心在,她沒有時間再去擔憂這些,二人說說笑笑排在隊伍裡。
守衛一個一個仔細檢查邀請函,入場不算快但很有序。
進入大門後,草坪經過精心修剪,灌木在路兩旁十分規整地排列,看上去幾乎不像是真的。塔夫再次隐約感到格格不入,哪怕這并不是她第一次來這裡。
終于來到寬大的莊園正門前。
哈爾辛在那裡等影心。他似乎并沒有刻意打扮,但身形就足夠引人矚目。塔夫看着他發間細細的辮子有些眼熟,脫口而出:
“原來影心的頭發是你編的?”
“哈!瞧我說過什麼!”影心朝哈爾辛揚起眉毛,“塔夫一眼就能看出來!”
又說笑幾句,影心與塔夫貼面道别,給了她一個響亮的空氣吻:“今晚好好享受!”
“玩得愉快。”哈爾辛也給她一個溫暖的友好擁抱。接着二人繞過主宅,直奔後花園的縱飲狂歡派對,聽說威爾之前還被推上舞台,和樂隊一起表演了一曲。
“我也許之後會去找你們!”塔夫和二人道别,一個人站了會,走入氣勢恢宏的正門門廳。
地上鋪着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磚,天花闆上懸着一盞巨大的枝形水晶吊燈,到處有金紅兩色的點綴。門廳左右是對稱向上的兩段樓梯。身旁陸續有人進出,似乎都知道要去哪裡。
之前的忐忑又回來了一些。
塔夫慢慢呼出一口氣,像是心有靈犀,仰起頭,看到拉斐爾。
他看上去真是英俊極了。
拉斐爾朝她舉了下酒杯。方杯裡是琥珀色的濃郁液體,應該是某種威士忌,一整塊冰和杯身輕輕相碰。他轉過身和不知道誰說了句“不用等我”,又似乎有些意外她仍在門廳沒有動:“來。”
塔夫這才走向樓梯。扶手是一種深色木材,紋理細膩柔和,盡頭兩端的欄柱上都有動物浮雕,看上去幾乎是一件藝術品。她沿着台階走向二樓,因為水晶吊燈的明亮光線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不知為什麼,拉斐爾變得有些陌生。
他屬于這裡。不,他是這裡的主人。
而這裡,是她想要了解卻又隐約回避的他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拉斐爾的舉止似乎多了些距離,變得更加克制,她熟悉的一些表情也都不見了。或許是因為端着酒杯,他沒有去牽她的手,而是直接帶她穿過二樓的短短畫廊,來到盡頭一間敞着門的沙龍。
那裡已經有二三十個人,男男女女都有,在玩一種規則複雜的桌上彈球遊戲,輸掉的懲罰是喝酒。阿斯代倫居然也在,而且明顯是人群的焦點。
塔夫和拉斐爾進入這間寬敞的房間時,一位金色卷發的大個子正彈出兩個球,成功落在阿斯代倫面前的同一個杯子裡。
“加倍!”他歡呼一聲。
“拉斐爾。”阿斯代倫點了下頭,“你沒有錯過太多。”
他也瞧塔夫一眼,卻似乎沒有認出她,直到拉斐爾微微提高聲音,簡單向衆人介紹“這是塔夫”,阿斯代倫才懶洋洋沖她打了個手勢。
其他人也從遊戲中轉向塔夫,還算禮貌地示意他們看到她了,又立刻回到遊戲。
“要喝點什麼嗎?”
拉斐爾用極為相似的禮貌詢問塔夫。
塔夫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幹,但不等她說什麼,阿斯代倫已經沖拉斐爾說:“下回合是雙人。”
金色頭發不滿:“他得等到下一輪!”
阿斯代倫嗤笑:“沒有這條規則。你在害怕什麼?”
金色頭發回道:“害怕輸的恐怕是你吧!”
塔夫便對拉斐爾說:“我看到吧台了。你去玩。别擔心我。”拉斐爾點點頭,來到阿斯代倫身邊。他看上去也很擅長這個遊戲,至少和阿斯代倫一樣擅長。
塔夫到沙龍一角的吧台處拿了個玻璃杯,又倒出半杯氣泡水。剛喝幾口,一位姑娘來到她身邊,沒有多少掩飾地打量一下她的裙子:“是拉斐爾邀請你來的?”
她也有一頭栗色長發——但和塔夫濃密得有些蓬亂的頭發相比,她的要柔順服帖得多,直直垂到腰間,一張巴掌大的蘋果臉,五官精緻,表情高傲。
“是賽艇俱樂部的捐款基金委員會。”塔夫還記得邀請函上的花體字落款,笑着打趣說。
姑娘挑起一邊眉毛,又不屑地嗤笑一聲:“是這樣嗎?”
對方顯然沒有理解自己的笑話,她那态度也讓塔夫懶得同她解釋,随便應一句,便回到桌球遊戲前想要搞懂規則。但似乎沒人清楚,哪怕每個人都跟着尖叫大笑。或許是他們也懶得向她解釋。
塔夫有些無聊地到一旁的皮沙發上坐下,沙發前鋪着一整張的牛皮地毯,踩着很舒服。她仔細觀察起地毯的花紋,猜測這是什麼品種的牛,聽着偶爾爆發出的歡呼,大概知道又幾回合下來,每個人都需要喝酒,最多的是金色頭發,要喝整整六杯,而拉斐爾和阿斯代倫則是勝利者。
遊戲似乎終于結束了,拉斐爾被金色頭發一把攬住肩膀說着什麼,卻是阿斯代倫先來到塔夫身邊。
“一會要來玩嗎?”他語氣仍有些冷淡,但至少不再裝作不認識她,也是這屋子裡第二個主動和她說話的人。
“我還沒有搞懂規則。”塔夫說。
“哈!”阿斯代倫微笑,“不需要搞懂也可以加入。”
“但你很清楚規則。”塔夫指出,“所以才能赢。”
“是的,不過這隻是遊戲。”阿斯代倫笑容似乎真誠了些。
拉斐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二人身邊:“我們下輪玩點别的。”
“那不如玩最簡單的。”阿斯代倫說,“塔夫也可以一起,順便增加我們彼此之間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