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斐爾頓了下,“已經去世。”
塔夫再次愣住。
不等她有機會說任何安慰的話,拉斐爾已經又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塔夫伸出手想要摸摸他手臂,拉斐爾卻直接握住放在自己腿上,輕輕捏着,像是解釋也像是自言自語:“母親身體一向病弱,一次因為我,過于生氣,病情極速惡化去世。我父親也許有情人,但沒有再娶。”
塔夫忽然抽出手站起身。
拉斐爾身子一僵。
塔夫把門關上,又确認一遍,這才重新坐回拉斐爾身旁。她這次和他挨得更近,幾乎腿碰着腿,肩膀碰着肩膀。
拉斐爾彎了彎唇:“這算不上秘密。”
塔夫表情卻嚴肅起來:“她,你的母親,一定不希望你會這樣想。”
“我很清楚。”拉斐爾沒有繼續說下去,重新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低頭玩着她的指甲。塔夫卻莫名知道那是個含糊其辭,他的清楚和她想表達的意思完全相反。
她聲音放低了些:“卡菈克不允許我這樣說,但她那隻角其實也是因為我才摔斷的。她甚至不讓我道歉,因為她不認為我做錯了任何事。
“還好賈希拉對我說沒關系,雖然那更多是為了讓我感覺好一些。我那時和母親和姐姐在一起大概才四年,她們便是這樣想這樣做的,你的親生母親一定更不會責怪你。”
拉斐爾很快嗯了聲:“别擔心我。”他停頓片刻又望向她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塔夫知道自己沒有安慰到他,說不定還起了反作用,苦笑一下:“由我來說,好像不太有說服力。”
畢竟她仍會自責,而她的親生母親則遺棄了她。
“我相信你。”拉斐爾伸出手臂環在她肩膀上,“也相信她們并沒有責怪你。”
“如果你想說說看你的事,”塔夫靠進拉斐爾懷裡,“我會在這裡。”
“嗯。”然而拉斐爾隻是輕笑一聲,語氣變成調侃:“至少這一次,你對我的憐愛是完全真實的。”
他聽上去甚至有幾分得意,塔夫先是怔了怔,又立刻忍不住在他腿上狠狠捶了下。拉斐爾親親她的頭發,“過去太久,我其實已經很少想起。”
他一直沒有再開口。
塔夫倚在拉斐爾懷裡,感受着他的心跳,知道他不會——至少今天不會——再說什麼,卻并沒有那種一定要問個明白的念頭。一周前的事似乎也是如此。沉默很久,兩人幾乎就這樣依偎着睡着,塔夫忽然又問:“拉斐爾?”
“嗯,我在。”
“我可以跟你說一件事嗎?但請不要告訴我媽媽或者姐姐。”
“當然。”
“我其實也很少會想起這個念頭,但我挺想再見我親生母親一面。”塔夫感到拉斐爾身子似乎繃直些,連忙解釋,“我很感激賈希拉,也很愛她,我知道她對我一直非常好……”
“你不需要感到内疚。”拉斐爾摟緊她肩膀。
“是嗎?可是這想法聽上去真的太糟了,我簡直說不出口。養大我的是賈希拉,她是抛下我的人,我為什麼要想見她呢?而且我也并沒有想要離開媽媽和姐姐,去和她一起生活什麼的。也許我隻是想告訴她,我現在過得很好,她不需要擔心我。可是如果她當初抛下我沒有一點聯系,又怎麼會在意我呢?我又為什麼想見一個不在乎我的人呢?就隻是因為她生了我嗎?”
塔夫覺得自己太過語無倫次,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剛才想表達什麼。直到拉斐爾在她頭發上又吻了吻:“想見到親生母親是很正常的,也不意味着你對賈希拉不忠誠。”
她感到眼淚有些要湧上來,連忙側過身,把頭埋在拉斐爾肩膀:“嗯,你說的沒錯。”她頓了下,“我想見她,可能更多是有疑問隻有她能告訴我。比如她當初送我去醫生那裡後為什麼就沒再回來?是因為我做錯什麼了嗎?”
“沒有。”拉斐爾用力環住她,“你沒做錯什麼。”
“我知道。我其實清楚的。”塔夫笑着說,眼淚卻還是流了出來,落在拉斐爾脖子上,“對不起。”
“沒關系。”拉斐爾在她背上輕輕撫摸着,“你不需要道歉。”
塔夫很快就止住眼淚:“我本來是想要安慰你的。”她還是帶上些鼻音,“結果卻反了過來。”也許她說這些,還是因為她想聽另一個人對她說她沒有錯,而她知道他會這樣說,也相信他說出的話就是他真正的意思。
她有點難為情,想要坐直,卻仍被緊緊抱住。
“我也得到了安慰。”拉斐爾說。
塔夫便在他肩膀上蹭蹭,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拉斐爾根據她的姿勢調整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伸進她的頭發不輕不重地按摩。漸漸地,兩人的心跳和呼吸似乎也變成一種節奏。塔夫眼皮越來越沉,再次睜開眼睛時,卻是被拉斐爾輕輕推醒:“回去睡吧。”
她一直在拉斐爾懷裡?塔夫下意識揉揉眼睛,似乎已經被擦過。她又抓下頭發,用手背抹抹唇角:“我睡了很久嗎?”還好沒有流口水。
“不算太久。”拉斐爾笑着替她把抓得更亂的頭發向後攏了攏。
塔夫臉一下燒紅,猛地站起身:“我先回去了。明天見。”結果動作太突然,眼前一花,身子失去平衡晃了下。拉斐爾也已經跟着站起身,扶住她肩膀,又在她額頭上吻了吻:“晚安,塔夫。”
塔夫心跳得更快,忙不疊沖出拉斐爾的房間,回手拉上門,仍驚魂未定,轉身卻望見賈希拉。
隔着一條走廊,她仍能看到母親表情和往常不太一樣,鼻翼兩側和嘴唇的線條都有些嚴肅:
“塔夫,來我這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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