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塔夫和拉斐爾是一起到的。她的意識又一次消失,甚至連時間本身也消失了。拉斐爾在她身邊,沉浸在同一片無意識的甯靜中。恢複意識後,她緊緊依偎在拉斐爾懷裡,他也緊緊摟着她。然而在似乎沒有盡頭的沉默中,她有一瞬忽然覺得他可能不在那裡。
“我愛你。”她蜷縮在他身前,低聲問,“你還愛我嗎?”
“我愛你,塔夫。”拉斐爾更用力地抱緊她,“我會一直愛你。”
塔夫滿意地重新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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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塔夫醒得很早。
因為窗戶上的彩繪玻璃,她無法判斷時間。拉斐爾仍在熟睡,柔軟的頭發向上翹着,濃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陰影。
塔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輕輕吻了下,聞到淡淡的龍舌蘭香,又察覺到自己身上粘膩,幹脆輕手輕腳爬下床。石質浴池的水溫仍然舒适,她身子沒入水中,靠在池邊想了想,憋一口氣,向前滑坐把自己整個沉了下去。
她躺倒在浴池底部,身下是溫熱略粗糙的大理石,耳邊能聽到極輕微的水流聲。她試着睜開眼睛,隔着水面,這才發現穹頂上裝飾着奇異的圖案,似乎是一副星象圖。
等她頭探出水面再向上看時,那圖案卻消失了。
這帶給她奇特的樂趣,一遍遍沒入水中,直到又一次剛剛躺下時,聽到拉斐爾有些沙啞的聲音:“塔夫?”
“我……”她話出口才發現不妙,嗆了一口水,手忙腳亂撐起身,拉斐爾已經幾步來到她身邊。
“咳咳咳!”塔夫手撐在拉斐爾胳膊上,不免有些好笑,又解釋又詢問一番,才知道頭上是浴池的魔法符文。
昨天晚上的那面全身鏡自然也是魔法物品,能夠顯示出“真實”。不過浴池的符文與宅邸的魔法陣相連就可以自動運轉,而真實之鏡還需要由拉斐爾維持,蒙住她眼睛的時候就是在操控鏡子。
“聽上去就很困難。特别是你還要一邊……”塔夫一下頓住。拉斐爾問她離開前還想不想再試一次。她臉本就因為水溫蒸得有些紅,此時更加滾燙,“可能普通的鏡子也不想了。”
拉斐爾的驚訝表情裡明顯帶着幾分沮喪。
塔夫連忙解釋:“昨天我很喜歡,但是好像有些太過刺激受不了……”見拉斐爾脖子也慢慢泛紅,她反而不那麼羞赧了,
“而且對我來說,從後面的樂趣其實很多在于看不到表情。你看不見我,我還可以随便把頭埋在枕頭裡,不用擔心自己會不會哭得很難看。
“我看不見你,唔,這的确有些遺憾……”
塔夫又一次頓住。拉斐爾便借機一再表示他很喜歡她的表情,哪怕是哭的時候也非常可愛。塔夫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昨天的綢帶其實是浴袍的腰帶吧。我們可以帶一條回去嗎?”
拉斐爾怔忡,抱起她來到三頭蛇旁又放下:“先洗澡。我們很快就要出發了。”
“差點忘記了。”塔夫點點頭,“這也提醒了我,你有領帶。”
拉斐爾手一抖,壓了滿浴池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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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早餐,登上馬車駛離宅邸大門,塔夫忍不住回過頭,再次望向那座更像是城堡的房子。因為排列和角度,一扇扇高聳的窗戶像是在對她怒目而視。直到拐過街角無法再看到一磚一瓦,塔夫才徹底松一口氣。
還好始終沒有見到梅菲斯特。
這念頭讓她心情變得有些沉重起來,馬車途經慶典和酒會場地時,忽然想起一事:
“我昨晚似乎見到了戈塔什。”
拉斐爾點點頭:“他昨晚的确在。”
“你和他見面了?”
“是的。”拉斐爾沒有細說,不過他準備給戈塔什一個“小小的驚喜”。
塔夫沉默片刻:“你這樣做,是因為……我和卡菈克嗎?”
她的反應令拉斐爾十分意外,又一下升起無名惱火。
昨晚酒會上便是如此,還有之前提起試試三人,開學前的同居提議,以及更久之前的農業合作政策。每當他以為和塔夫關系如此親密,可以更近一步時,都能感到她的反抗——她不希望“她的生活”受到太多他的影響,也不希望她的喜好和立場影響他的決定。
可他們是伴侶,現在更是愛人,又怎麼能分得那樣清楚?
但拉斐爾沒辦法這樣說出口,他敏銳地察覺,如果在這個時候,用這種方式說出來隻會把塔夫推遠。
他抿抿唇,最後還是道:
“不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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