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九獄已經不複存在,魔鬼将永遠身處費倫,卻仍無法對主位面直接施加影響。我們擁有九獄中積累的巨大财富,卻不能訓練自己的士兵。”梅菲斯特輕嗤一聲,
“小兒抱金于鬧市的下場,你小時候便從《不幸的故事》中讀到過。”
不過阿斯蒙蒂斯自然不會讓祂的子民陷入如此被動和凄慘的境地,魔鬼們繼承了契約的力量,可以操縱其他人為他們所用,但代價不再是對方的靈魂,也被施加了更多“公平”的要求。
對于同一個人,魔鬼一生隻能和TA簽訂一份契約。
遊戲可以玩很多次,但形式和範圍都有更多限制。
而在魔鬼與其他種族普遍通婚後,哪怕是這契約的力量也漸漸變得罕有起來。如今,隻有當初幾位魔鬼大公的家族仍完整掌握其中的秘密。也許是因為太多近親遺傳,純血魔鬼的能力也愈發不穩定,維持一份契約數月便已經能夠稱得上是天賦。
盡管如此,原本是對魔鬼施加的種種限制,千百年來通過一代代貴族的努力,被包裝成高貴優雅的品德,又成為費倫整個上流社會的準則。
保持中立。變成了古老家族老謀深算的政治智慧。
如果真的不得不被卷入戰争,他們也向來站在維護敦促秩序、甚至奔走呼籲和平的一方,為人稱贊。
不允許直接參與商業活動。反而鼓勵家族成立基金和信托,規避分散了風險。
不能擁有一份具體的用來維持生計的職業。這更是成為貴族最低限度的體面。
……
以上要求的唯一例外是在劃歸給魔鬼、也即是魔鬼貴族所直接擁有的領地上。至于試圖挑戰“和平條約”的魔鬼,衆神很樂意将他們的财富與土地收繳再獎賞給自己的信徒。
“最初有九位大公以及更多擁有貴族頭銜的魔鬼,至今家族已不足二十,大公更是僅剩三位。”梅菲斯特盯着拉斐爾,
“且這要求與限制并不僅僅是對魔鬼,而是對家族中的每一個人。”
他的語氣似乎是惋惜,不過在拉斐爾聽來更像是圖窮匕見:
“你的母親,當初放棄了成為一名考古學家的願望。
“雖然那更像是她父母對她的期待——她并不喜歡野外工作也始終感到壓力——但那還是變成她無法實現的執念和心魔,令她長期陷入低落。”
“塔夫。”梅菲斯特第一次念出塔夫的名字,這讓拉斐爾瞬間警惕起來,
“她的個性更加強烈。你應該可以想象到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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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忍不住有些可憐起父親。
雖然他常常有意或無意地提及母親令自己屈服,但他也始終無法逃出母親去世的影響。
自己不過指責一句母親因為他變得不幸,他便和盤托出,更直接坦誠自己便是家族未來的繼承人,拔去了能夠威脅到自己的利爪和尖牙。
即使父親的目的是說服自己放棄與塔夫結婚,原因卻是這會令她步入母親後塵?
拉斐爾心裡已經轉過幾個方法,絕對不會令塔夫需要放棄夢想或者感到失望。
這并不困難,畢竟家族擁有遠超普通人想象的财富。
拉斐爾看向梅菲斯特,恍惚發覺也許父親和自己一樣。他當初一定也深愛着母親,或許還受到過同樣的阻力。
父親失敗了,但自己不會。
思及此處,拉斐爾表情柔和了些,問梅菲斯特:“你後悔過與母親結婚嗎?”
梅菲斯特面色一沉:“我知道你想要暗示什麼。這并沒有幫助,拉斐爾。”
拉斐爾忍不住嗤笑一聲,對父親的那點可憐消失了:“那你認為母親後悔過嗎?”
梅菲斯特眯起眼睛,一字一頓地說:“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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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斐爾嘴角噙着得意離開。
哈勒普進入書房,思索片刻,像是有些不忍地說:“拉斐爾母親已經過世十幾年。”
梅菲斯特輕哼一聲。
但對于拉斐爾來說,她仍是最好用也是最趁手的武器。
拉斐爾也太過天真,聽到這一切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溫情脈脈甚至羅曼蒂克的想法。簡直令人失望。他是該學到點教訓了。
至于拉斐爾喜歡的那個女子。
見過一面之後,他理解對方為什麼能夠吸引拉斐爾。隻不過,所有的人類特質都是一體兩面。一個人的魅力之處在不同情境之下也會變成極大的弱點和缺陷。
善良的人敏感焦慮,堅定的人固執己見,獨立的人冷漠無情,自由的人無法穩定。
強硬的反對隻會令兩人擁抱得更緊,那便讓他們自己主動分手。
梅菲斯特斜哈勒普一眼,慢慢露出一個微笑:
“盡管如此,大公夫人仍在發揮着她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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