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一廢時的奮力掙紮和氣急敗壞,面對随時可能到來的二廢,對未來早已失去希望的胤礽像癱瘓一樣麻木不仁地躺在太子宮中,等待着随時可能降臨的最終宣判。
倒是太子福晉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跪在胤礽面前哀求哭泣:“怎麼辦!怎麼辦!太子殿下,求求你說句話吧!難道我們真的隻能……”
“皇阿瑪想做的事情,誰都無法改變,何況我……皇阿瑪對我早已沒了當年的感情,不掙紮還好……掙紮……掙紮隻會讓自己死得更慘。”
胤礽的聲音陰森得仿佛來自黃泉深處,眼睛也死氣沉沉,沒有一點光。
太子福晉見胤礽如此絕望頹廢,曉得大勢已去,“噗通”一聲跌坐在地,哀歎道:“這就是生在皇家的命運嗎?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是兄弟,連夫妻也……”
“你要是擔心前路,我可以與你和離,讓你回娘家另尋好人。”
胤礽幽幽說道,“滿人不講究守節,世祖皇帝的廢皇後尚且可以随父親卓裡克圖親王吳克善回蒙古老家自行生活,康熙元年甚至還能回京城參加世祖皇帝的周年祭禮,皇阿瑪的後宮中也有多位低位妃嫔因為不适應紫禁城被允許出宮,何況你隻是廢太子的福晉……”
“——可我不想和離!我要留下來!哪怕将來和你一起被皇阿瑪圈禁,永世不見天日,我也心甘情願!”
說到這裡,太子福晉忍不住嚎啕哭泣。
見太子福晉待自己如此情真意切,胤礽不由心疼,将屋内閑雜人等遣散,對太子福晉低聲道:“我們并非真的已經山窮水盡。”
“啊?”
太子福晉愕然,含淚看着胤礽:“您的意思是……”
“前幾日,皇阿瑪去了德妃娘娘處,讓德妃娘娘評價老四和十四,之後又去太廟擦拭祖宗牌位……因此有傳言認為皇阿瑪會在老四和十四中選一個接替我成為大清儲君。”
“這……”
太子福晉心慌。
她想起太子當年曾踹傷老四——
“太子爺和四阿哥有舊怨,若皇阿瑪立四阿哥為儲君,爺和我們所有人恐怕都要死無葬生之地。”
“我倒覺得倘若皇阿瑪選老四做太子,将來可以安全無憂。”
“為什麼這樣想?”
太子福晉不解。
胤礽道:“因為老四是個穩重内斂愛顔面的人,他不想也不能輕易落下苛待兄弟的名義。何況,比起老四,十四才是更讓我感到不安的那個人。”
“十四?”
“十四性格沖動,而且他近來和老八、老九關系親密。”
胤礽面色微微發冷:“世人都說老八是八賢王,我卻隻覺得他是僞君子。還有老九,整日裡像商人一樣蠅營狗苟左右算計,毫無皇家阿哥的風度!”
“依着太子的意思,我們該怎麼辦?”
太子福晉小心翼翼問道。
胤礽再次沉默。
太子福晉見狀,思量一番後,提議道:“聽說老四的側福晉最晚十月就能生育,趁皇上現在還沒有正式發落我們,我想——”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問我,反正……”
說到這裡,胤礽露出苦笑:“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在乎了。”
……
……
八月底,皇上有意二廢太子的消息已随着盛夏的蟬鳴傳得朝野上下人盡皆知。
因此,當太子福晉身前的嬷嬷拿着拜帖敲開雍王府大門時,整個雍王府都如臨大敵。
太子福晉明日來訪,雍王府不能不接待,可是具體應該如何接待呢?
……
“嫡福晉,現在這事怎麼處理?”
傳訊的嬷嬷苦着臉詢問一如既往地抄經的烏拉那拉氏:“太子福晉來訪,咱們不能不能接待,可是京城早有傳言,皇上有意二廢太子,萬一……咱們可是——”
“那又如何?”
嫡福晉擡頭,眼神淡漠:“就算太子不再是太子,那也是自家兄弟妯娌,難道要拒之門外?”
“福晉說得極是,是奴才們……可這份接待……要……要怎麼接待才能恰到好處既不讓皇上生氣又不失皇家體面?”
嬷嬷小心翼翼詢問嫡福晉。
烏拉那拉氏想了一下,決定按最高規格接待。
——不管将來如何,太子福晉現在都還是太子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