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崩了?”
驟聞噩耗,身為中宮皇後的烏拉那拉氏頓覺天旋地轉。
雖然她看過天幕曆史直播,知道雍正的在位時間不會太長,也知道在曆史不斷發生變動的當下,雍正的駕崩時間很可能提前,更知道雍正提前駕崩對在原本曆史中會死于雍正九年的自己而言其實是一件好事,但是——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皇上為什麼會……”
“皇上本就為解決朝政改革的重重阻力而心力交瘁,又遇上太後離世,以及……以及……”
“以及各種不省心的事情,對嗎?”
烏拉那拉氏苦笑着看着年氏。
年氏低頭,眼眸含淚:“皇上這一生都太辛苦了,幼年時被親額涅疏遠冷待,成年後雖得先帝器重卻也因此樹敵無數……登基為帝以後更是……更是……”
“别說了!再說下去,我也要哭出來了……”
烏拉那拉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強打精神道:“國不可一日無君,新君登基的事情……”
“張廷玉、鄂爾泰已經當衆宣讀了遺诏,由皇五子弘宜繼承大統,怡親王允祥、隆科多、張廷玉、鄂爾泰和哥哥年羹堯共同輔政,直至新君成年,倘若輔政大臣們争執不決,姐姐與我可以太後身份過問政事。”
“皇上的安排果然滴水不漏。”
烏拉那拉氏眯眼,對雍正的這份安排感到既滿意又強烈不适。
[皇上!我與你相濡以沫整整三十年,你竟然至死都信任怡親王遠勝于我!不怕怡親王重蹈多爾衮之禍,反而擔心妹妹與我會後宮亂政!為你登基立下汗馬功勞的隆科多、年羹堯都隻能成為四個輔政大臣之一!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姐姐——”
年氏的輕聲呼喚将烏拉那拉氏自恨意縱橫的心思中拉出。
她擦了擦若有若無的眼淚,輕撫年氏手背:“妹妹,往後我們怕不是要相依為命。”
“姐姐何出此言?”
武曌裝傻。
烏拉那拉氏道:“年羹堯是妹妹的兄長、弘宜的娘家舅舅,他對新君的忠誠自不容懷疑,但是剩下四個人……尤其是怡親王……怡親王雖素來親善溫和,又是妹妹的長兄年希堯的摯友,可如今他手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怕不是也……”
“姐姐過慮了,先帝英明神武,怎麼可能識人不明?”
“唐太宗那麼聰明厲害,還不是沒看出長孫無忌的禍心?”
烏拉那拉氏急切提醒年氏:“知人知面不知心,何況怡親王也姓愛新覺羅,是聖祖皇帝的親兒子!”
言下之意竟是要年氏小心怡親王允祥成為第二個多爾衮。
“姐姐太謹慎了。”
武曌故作懵懂,擦着眼淚和烏拉那拉氏一同前往拜祭。
……
……
皇帝殡天的葬禮儀式一向以繁複隆重聞名,但參與葬禮的朝臣們甯可把自己埋在繁複隆重的儀式中也不願被兩位太後連同攝政王、輔政大臣們招到後殿詢問國策——前者出了纰漏至多不過掉腦袋,後者卻是一言不慎葬送滿門。
可惜——
怕什麼來什麼。
儀式還未完全結束,朝臣們便被盡數帶入後殿,在身為攝政王的怡親王和四位輔政大臣的帶領下向坐在紗簾後的兩宮太後叩拜行禮。
“臣等拜見母後皇太後!聖母皇太後!”
“諸位請起。”
母後皇太後烏拉那拉氏率先發言,讓衆人起身,抹着眼淚道:“先帝去世,留下我們孤兒寡母,還請諸位看在大清江山和愛新覺羅家的份上,繼續恪盡職守誓死效忠。”
“臣等願效死命。”
朝臣們心不在焉地說着,眼角餘光左右打量,關注的重點無非是身為攝政王的怡親王和身兼輔政大臣和大将軍雙職的年羹堯。
[年羹堯素來傲慢不遜,如今又成了輔政大臣、小皇帝的舅舅、聖母皇太後的親哥哥,而怡親王在先帝生前就有二皇帝的地位如今更貴為攝政王……這兩人怕是早晚有一戰!]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僞複誰知……怡親王是先帝的周公,可未必不是小皇帝的王莽……年羹堯亦是如此……就不知道兩宮皇太後心裡向着哪一邊……]
[我們這些做朝臣的怎麼就卷進了這種複雜局面,站錯邊是死,站對邊也可能死,不站……妥妥死得更快……或許隻有兩位太後是唯二的正确依靠……可後宮不得幹政,女人做事真的能……]
[……]
各人的心事如潮水般湧入武曌耳中,幾乎每個人都隻為自己的前途憂心,沒人在乎太後、攝政王、輔政大臣共存情況下大清的命運會走向何方。
[人心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