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面面相觑,暗暗感慨胤褆膽大,不過胡主事聞言,卻是忍不住蹙起眉頭。
待進了院子,見村民走遠以後他冷下臉來,一闆一眼道:“小子,咱們的一舉一動,老天爺都看在眼裡的。你拿鬼神之事來胡言亂語,小心老天爺震怒。”
孫主事聽他說第一句話便滿心無語,連忙幫忙解釋:“胡主事這人刀子嘴豆腐心,說話直白了些,你千萬别怪他。”
“我知道的。”胤褆并無埋怨的心思,反而看出胡主事的好意。
胡主事恐怕是擔心他多嘴多舌,萬一哪回出了差錯,說不定就被人抓住錯處,借題發揮,真和什麼自然表現聯系在一起,捏個老天震怒之類的名頭,放在這個時代,風險大了去了。
孫主事聞言,眯着眼仔細打量胤褆,瞧他真是完全沒放在心上,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放心太早了,隻見胤褆正色看向胡主事,拱了拱手道:“胡主事,您的這番話雖說是好意,但我也想反駁一二。”
“喂!”周主薄瞪圓了眼。
“我想老天爺是講道理的,要懲罰譴責的也應當是那些個犯人。”胤褆不顧周主薄的阻攔,直直看向胡主事:“再說了,我也不怕鬼神。”
他伸手推開門,平靜面對撲面而來的惡臭。胤褆轉身看向身後幾人,甚至沖着他們彎了彎眉眼:“要是鬼神之類的真能直接殺人,那還要咱們這些查案探案的人做什麼,直接回家得了。”
胡主事愣在原地,默然不語。
孫主事瞪着眼,好半響才回過神,他與周主薄對了個眼色,悄悄豎起大拇指,好好好,好眼光,真是個好苗子!
周主薄把孫主事的贊賞納入眼裡,扯了扯嘴角,非但沒心生歡喜,反倒是有種以後都沒得安甯的強烈預感。
這孩子,瞧着,有點……鬧騰啊!
周主薄閉口不言,全裝作自己沒注意到孫主事的視線,他慢吞吞地往前,順手把胤褆推進屋裡:“兩位主事,時間緊張,趕緊開始查驗罷!”
說起正事,所有人立馬斂了面上笑容,迅速集中精神進入工作狀态:“周主薄,你帶人再把屋子内外徹查一遍,不能放過所有蛛絲馬迹!”
“是。”
“林捕頭,你帶人再去與村裡巡視,與百姓們聊聊天,瞧瞧有沒有漏掉的線索。”
“是!”
“王令史,你再去與最後遇見姚大郎和姚娘子的目擊證人交談一番,瞧瞧口供上有無出入。”
“是!”
随着胡孫兩名主事接連不斷下達命令,刑部官吏們也帶着差役四散而開,最後孫主事将目光轉向胤褆:“鏡觀,你四處瞧瞧,莫要上手,有疑問的地方就問問周主薄或者負責的官吏,知道了嗎?”
“是。”胤褆肅容應下,加快腳步追上周主薄,跟着他先把整座民宅轉了一圈。
面前這間民宅不大,總共隻有三開間,正中間的是堂屋,左側是卧室,右側則是竈房,死者是死在堂屋裡。
“有沒有看出什麼特别之處?”
“屋子很整齊,非常整齊,且不說打鬥情況,就連大門也沒有被撬開的痕迹,甚至看上去像是主人家出遠門……”胤褆聽罷,很快給出答案。
“沒錯。”周主薄點了點頭,與胤褆說着發現當日的情況:“豈止是整齊可以形容,咱們頭一回來的時候這屋子可以說是一塵不染。”
“是被兇手清理過?”胤褆疑惑道。
“起初我們也是這麼以為的。”周主薄一聽這話,先是點點頭,而後搖搖頭:“不過很快,我們就推翻了這個結論。”
“根據與姚大郎往來比較頻繁的鄰裡說,那位失蹤的姚娘子有些潔癖,每日都要把屋裡屋外清理好幾遍,就連物件都要擺放得整整齊齊。”
“也就是說兇手可能沒有翻找過屋子,殺人後便直接了當的離開。”胤褆迅速消化周主薄給出的信息,得出結論:“或許不是為了錢财,而是情殺或者仇殺?”
周主薄一聽這話,卻連連搖頭:“不不不,兇手将女眷的首飾帶走了。”
“在走訪周遭人家時,有村民告訴我們姚大郎生前曾在村民跟前炫耀,說是他給妻子在慶雲首飾鋪定了金飾。”
慶雲首飾鋪乃是京城裡名氣不小的首飾鋪子,據說不少有數的八旗人家都曾在他們家定做過首飾,當然價格也是不菲。
“嗯?”胤褆回憶了下,又擡眼環顧三間房屋,略顯困惑:“我瞧着他們家的家境好像也不怎麼樣,真有這個銀錢到慶雲首飾鋪購置首飾?”
“先前我們也不信,後頭幾位大人特意去慶雲首飾鋪詢問一番,原是姚大郎和裡面的匠人認識,自個兒攢了金銀送來,請匠人幫忙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