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裡人正讨論着你今日處理的案子。”尚書圖納臉上帶笑,擡手點了點院子:“本官剛聽到一半,這年輕人便上前與我說,說是裡面人在胡說八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胡主事聽此一怔,目光掃向身後院落,院子裡鬧哄哄的聲音直落入他的耳中,教他心生怒火,臉色黑如鍋底。
他顧不得尚書圖納在此,便直接推門而入,劈頭蓋臉的一通訓斥:“胡鬧!”
“刑案是讓你們拿來說笑的嗎?”
“不尊重事實,把刑案胡編亂造,這是刑部官吏應有的素養?”
“這麼喜歡胡編亂造,不如本官給你們一封舉薦書,讓你們好去升平署做事,滿足你們寫戲本的夢想?”
院子裡的聲音戛然而止,唯有胡主事的聲音在裡面回蕩。
胤褆立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瞧着。
正當胡主事乃至刑部尚書圖納訓斥院裡小吏乃至衙役時,胤褆也跟着胤礽溜出刑部,登上馬車,走向歸家路。
“那幫人真是無聊,竟是誇大其詞,扭曲事實。”胤礽見胤褆托着下巴,坐在窗邊發呆,以為他還在糾結這事:“經過那位胡主事,還有後面圖納的訓斥,孤想以後應當沒有人敢多嘴多舌了。”
“啊?他們啊……”胤褆收回目光,想了想,嗤笑道:“或許想的不是胡編亂造故事,而是想給我個下馬威呢。”
“什麼?”
“太子二弟,我和你說。”胤褆想通了來龍去脈,終是神清氣爽,想他當年剛剛進刑部……阿呸!剛剛從基層派出所刑偵隊被調往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時,也是獲得不少不信任的目光,外面也傳起不少走後門的風言風語來。
時間長了,他也把那段經曆抛到腦後,現在想來不就和眼前情況很是相似?時下并無這麼多的新聞媒體,引發的輿論自然也有所不同。
一樁受害者全數死亡,已經告破的案子,受利的唯有偵破案件之人!
胤褆坐直了身體:“他們這般做,是想要捧殺我!”
“捧殺?”胤礽重複一遍,聲音低微。
“嗯,我不過破了一個案子而已,就被衆人捧到那麼高的位置,說的整個刑部上下都知曉我的存在……呵,隻怕從明日起會有無數雙眼睛盯着我。”
“要是我不犯錯,他們便是好人。”
“要是我犯了錯,那他們就會變成另外一幅嘴臉,說我名不符實,說胡主事或是孫主事不識賢愚、偏聽偏信,甚至會說我是走後門的。”
胤褆摸了摸下巴,淡淡說出幾種可能性來,就是他每說一個詞,胤礽的眉毛就蹙緊一些,到最後眉心緊擰,臉色難看的同時又不知說什麼是好。
他眼皮直跳,目光幽幽地盯着胤褆,有種胤褆是在說自己,又有種胤褆是在說自己的感覺。
那感覺,簡直了。
胤礽瞅着胤褆的眼神漸漸發生變化,一時間搞不懂胤褆的腦子是真壞了,還是從頭到尾都是裝的?
…………要是後者的話,豈不是傻瓜一直是他?胤礽想罷,沉默不語,半響才慢悠悠問道:“既然如此,大哥要如何做?”
頓了頓,胤礽補充一句:“不如情圖納尚書再将他們訓斥一番?警告他們不準無故生事。”
“太子爺說的是……”
“哎哎哎,訓斥有什麼用?面上堵着,心裡也會罵的。”
剛剛訓斥是逮住他們的馬腳,要是再申斥豈不是擺明說自己身份有問題?好不容易取了個假名混入隊伍,磨掌擦拳準備做出一番事業的胤褆連連搖頭,偷偷朝胤礽翻了個大白眼。
再說了,最促進同事感情的事是什麼?要不是聚在一起罵領導,要不就是湊在一起講上司八卦!
胤褆想都不敢想,要是刑部尚書圖納幫他說話,但凡他的身份沒曝光,那直到圖納緻仕都有人私下讨論這事。
刑部尚書圖納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胤褆心虛地收回目光,心态調整老好的他擺擺手,心平氣和道:“對付那些人,當然是用實力讓他們閉嘴。”
胤褆雙手叉腰,洋洋得意:“以後他們就會發現他們說的話通通成真——我,胤褆,就是這般的天才!”
胤礽瞧着臉上放光的胤褆,像是直視太陽時被灼熱陽光所刺到般眯了眯眼,他略顯狼狽地别過頭去,半響才憤憤道:“通通成真?皮膚黝黑,額頂彎月的那樣?”
胤褆怒:“…………喂!”
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