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瑛裡是個排球盲。
當花梨和她并肩站在排球館二樓回廊看了十分鐘比賽後,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她不斷地問出一些低級問題,挑戰着花梨本就脆弱的神經。
如果不破是個普通的路人,花梨倒是有興趣跟她好好科普一番,說不定還要夾帶私貨賣賣偶像的安利。
但是此時此刻,花梨完全不想被不破瑛裡看出自己對及川徹的過度關注。
不然以這家夥的執着和ky程度,很難保證她不會對及川同學做出什麼令人困擾的行為。
大概是因為對規則的不熟悉,不破瑛裡在第一局結束後打了個呵欠:“沒意思。”
花梨的手默默攥緊了欄杆。
因為不破瑛裡的存在,花梨沒法專注地欣賞偶像打球的英姿,心裡暗恨得不行。但轉念一想,她看不懂排球的魅力也好,起碼今天過後,就不會來打擾她看球了。
忍一忍,就這一場了。
嘤嘤嘤,及川同學的青城首秀!白青的運動衫好好看哦。
可惡的不破瑛裡!
在花梨紛亂的思緒中,青城2-0輕取對手,正選陣容的首次磨合顯然相當成功。
比賽結束後,外校的球員乘坐大巴回校了。觀賽的觀衆也陸續離場。
花梨等人群都散了之後,才拉着不破瑛裡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不破雖然沒抗拒她的力道,順從地被她拉着,但嘴裡還在不甘心地念叨道:“排球真的沒什麼意思,聽我的,來陸上競技部,有了你的加入,再加上我,高中女子驿傳大賽說不定有希望奪冠。”
不破大大咧咧的話突然刺痛了花梨的神經,她驟然停下了腳步,站在了最後一級台階的陰影中,聲音也變得格外地冷:“我說不破,你沒眼色也要有個度吧?我不相信你看不出來,我都三年沒訓練了,女子驿傳什麼的,你在發什麼夢呢?”
“那又如何,高中有三年呢,重新練起來就是了。以你的天賦又不是什麼難事。”
“我沒有什麼天賦!”花梨的聲音因為破防而變得愈發尖刻:“我不過是個透支了未來的普通人罷了!”
說罷她把右腿跨到上一級台階,一把将黑色的長襪褪下,膝蓋上面的傷疤顯得格外猙獰。
這一刻,花梨覺得之前在不破瑛裡面前的逞強格外沒有意思。為什麼不肯放下自尊,為什麼要讓事情落到這麼難看的地步?
不破瑛裡的瞳孔微縮,似乎被花梨膝蓋上的那條傷疤震撼到了。她蠕動着嘴唇,用氣音擠出一個“抱歉”,然後就羞愧難當地快速跑開了。
不破走後,花梨就脫力般順着台階坐了下來。因為剛才情緒過于激動,她的身體還在微微發着抖。她沒有急着把褪下的長襪拉上去,反而把準備把另外一條腿的襪子也褪下去放松一下。
“咳。”這時黑暗中有人發出一聲輕咳,提醒着花梨自己的存在。
剛剛比賽完,想起自己的的護膝好像落在了二樓的及川徹匆匆告别岩泉一,正準備從這邊的台階上樓,結果就聽到了兩位少女的争執。
驟然聽到了這麼私人的事,及川徹本來想掉頭離開,但花梨驟然露出的傷疤把他定在了原地。
以他的觀察力,他輕易地發現了少女是在逞強,她幾乎已經站立不穩了。
出于對少女的擔心,他留了下來。正要裝作無意間經過并熱心提供幫忙的樣子,沒想到少女竟然打算脫掉另一邊的長襪。
之前是猝不及防,這次要再不阻止就顯得太卑鄙了。于是及川徹及時出聲,從黑暗中站了出來。
花梨看清了來人的樣子後,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慌亂把右腿的長襪拉了上去,然後手忙腳亂的想要站起來。
然而越心急越是不好發力,剛剛扶着牆站到一半就雙膝發軟,差點又一屁股坐下去。
早有準備的及川徹一個箭步向前,及時握住了少女的手臂,穩穩地把她提了起來。
在他的借力下,花梨終于重新站穩了,她虛弱地朝他笑了笑:“謝謝,可以了。”
然而及川徹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他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盯着花梨的左側膝蓋:“另外一邊也是?”
很顯然剛才少女站起來的時候,兩條腿都沒能順利發力。作為二傳手的優秀的觀察力讓他一瞬間就察覺到了這個“弱點”。
“嗯。”花梨輕輕應了一聲,壓了壓裙擺,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
及川徹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明白他傷害到了少女的自尊心。
“抱歉。”他啞着嗓子說道:“我隻是沒想到……”
花梨其實也沒有怪他的意思,任誰看到這麼有沖擊性的一幕都難免會進退失據。
“是有點難看……”她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及川徹急急解釋道,額頭上甚至隐隐有些冒汗。
花梨擡頭看他一眼,不知怎麼就被逗笑了。她好像還沒看過他這麼慌亂的樣子。于是她彎着眉眼溫柔地安撫他:“嗯啊,我知道。”
及川徹仿佛被刺痛半避開了她的眼神,把頭撇向了一邊。他平時對界限感的把握一向遊刃有餘,從不刺探隐私,接人傷疤,也從不會讓氣氛落入尴尬的境地。但此時卻接連發揮失常。
不知為何,明明知道這樣十分失禮,他卻想要進一步了解少女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事。
似乎看出了他的為難,花梨主動解釋道:“隻是在身體還沒有發育成熟時,過度運動造成的損傷。平時如果不劇烈運動就沒事,對日常生活沒有影響。今天隻是因為被不破同學追擊,就稍微有點上頭,亂來了一些。”
及川徹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那種不管不顧擅自追擊别人的ky真的很讨厭,讓人想要忍不住狠狠教訓呢。”
花梨又笑了:“影山君是無辜的。他比你小兩歲呢,别欺負他了。”
“哇,你到底是誰的粉絲啊?開除你的粉籍哦!”及川徹故作浮誇地支哇亂叫,身體卻體貼地在花梨身前半蹲了下來:“上來,給你一點粉絲特别福利,免得你三天兩頭就想爬牆。”
花梨臉色微紅,雖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雙膝的刺痛确實不允許她再逞強。而且憑良心講,誰能拒絕被偶像背的福利?
她厚着臉皮爬上了少年的背,不出她所料,運動系少年的力量不是随便說說,背着她穩穩地就站了起來。
走出排球館時,花梨還有點緊張,怕被人看到後引起什麼麻煩。好在此時已經放學很久了,學校裡的人幾乎已經走光了。
安靜的校園中,夕陽昏黃的光線越來越弱,天色快要完全黑了。
“要先去教室拿書包嗎?”及川一邊走一邊問道。
花梨有點猶豫。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顧慮,及川徹直接拍闆決定:“那就不去了,反正今天的作業已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