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嘟嘟囔囔,但反抗也無法,隻能收拾行囊和幹兒一起去東京。
潘鄧這邊又囑咐了三位掌櫃,細心管理産業,并把按月發月錢,年底發獎金的薪資制度改成了分成制,并且托付了李大官人,請他找了幾個常年跑商的人兩地傳話。
李應自得知了陳府尹接招回京,升任知開封府事之後,屋内燭光亮了一宿,第二天就帶着杜興和三姐李安瀾親自去了東平府。
幾人在秦鳳炙肉見了面,把酒一盞,李應說道:“潘兄弟,你我二人相知已久,卻從未和你說過我家人,我家有兩子一女,大哥李安康,我叫他打理家事,管理田産,征收賦稅,維護治安,李家莊也不能沒有莊主,叫外莊欺負了去,他做這等事做的也好,現在已不叫我操心;我家二哥名叫李安和,從小請先生教他讀詩書,盼他能做個小官,光耀門楣,可歎他也不争氣,讀不出個什麼來,反倒染上那讀書人的毛病,不通庶務,叫他出來做事,我反倒要怕他得罪人。”
他說着看向自己的女兒,“……這是我家三姐,名喚安瀾,雖是個女兒,卻最肖我,從小就機靈,我往年跑商也常帶着她,商賈之事,無所不通,最得我心。”
李應又看向潘鄧,“賢弟此次去東京,以後前途不可限量,身邊卻沒有個人為你打理家事,不如将我女兒帶去,小女雖非男兒,卻也走南闖北,見識頗豐,也是我們親兄弟自己人,端看先賢弟否信得過。”
潘鄧笑到:“正是用人之際,如此再好不過,李兄之女我自然信得過,你我既然以兄弟相稱,安瀾便是我賢侄女,自然是一家人,得此良才為我打理産業,該我多謝李兄才是。”
李應和杜興對視了一眼,李安瀾站起來身來道了個萬福,“見過潘叔叔。”
潘鄧也行禮,“見過賢侄女,可惜我今日不知要見你,沒帶什麼好物來,這次全記下,下回補上。”
幾人又笑着重新開席,酒飽飯足散席回到家之後,杜興問主人,“潘鄧兄弟并無此意,還叫咱們瀾姐跟他做事嗎?”
李應歎了口氣,“人家沒有這個意思,咱們也沒法,不過這也不是壞事,瀾姐生性要強,便是光在他手下做事,也能出頭,是個不叫我操心的。而且你沒見潘兄弟開的紡織坊,裡面的管事多數都是女子,可見他沒有門戶之見,此事便如此吧。”
杜興又說到:“瀾姐比那潘兄弟還大一歲,這樣不耽誤瀾姐嫁人嗎?”
李應又歎了一口氣,“兒女大了且不聽管,你去問問瀾姐想不想嫁人。”這話說得像是埋怨,但是話說出口,李應發覺自己還真得問問女兒的意思。
那李安瀾回到家中,已經換下了那時興的衣裳,金钗首飾,在白日裡穿的素色抹胸外邊又套了件上衣,換上及腳踝的長裙,又穿上厚褙子,披了件大氅,在屋裡理賬本子。
見父親來了,她把筆放下,下了暖炕去迎。
“别起來了,晚上天冷。”李應過去坐到炕邊上,看着自己的女兒,“天晚了,明日再看吧,費眼睛。”
李安瀾說道:“潘押司再過幾日便走了,我把賬理出來,我走了以後,這些瑣事全都得父親管了。”
“哎呀……”李應這才有了女兒要離開自己的實感,心中悶痛,“三姐,莫走了,就在父親身邊吧。”
李安瀾看父親一眼,“說什麼胡話,白日裡已經說好了,這是多好的路呢,能跟在潘押司手下做事。”
李應還是舍不得,“哪裡就要你做女兒的東奔西走。”
李安瀾撥弄着算盤珠子,“近些年來已不興科舉,做官都是從學院中直接挑選人才,我們李家想要往上走大為不易,二哥也不是個通透的性子,索性我會算些賬,能管理産業。日後若是能得潘押司看重,這是咱們家的好事,爹爹。”
李應也知這個道理,隻是心中有愧,“不若拖人給你二哥找找那進書院的法子?”
“老父母受召知開封府,以後拜相未可知,那潘押司既然做了大尹的學生,自然也是不可限量,便是叫二哥去科舉,他能和那相公的學生攀上交情嗎?爹從前和押司交好,人情還在,若是不常來常往,等潘押司去了東京,時日長了,怕是忘了你這個在老家的窮親戚了。”
“唉,我本想叫他納了你,誰知他不願意,這樣一來,你的婚事如何?”
李安瀾說道:“未嘗不是件好事,此事不教父親操心,我到時候招贅便罷了。”
李三娘做事極為麻利,幾天的時間整理好了家中産業,都交給父親,妥善叮囑。自己則帶着兩個親随,去了東平府,随着潘鄧一起去東京。
潘鄧這些天忙的腳打後腦勺,一直到出發之前也沒閑下來,陳府尹還納悶潘鄧不是已經将瑣事都托付好了,怎麼還會有這麼多事,這小徒弟該不會是借口逃避學習罷!
第二天一大早待出發時陳文昭便明白了。
百姓夾道相送,從城邊排到了城門口,陳文昭心中嘀咕此事一定是誰走漏了風聲,就見一行人沖到面前來,驚得馬匹直跺前腳。陳文昭趕緊勒馬,“爾等是什麼人?莫要攔馬!”
那幾個人充耳不聞,湊到陳府尹身邊就硬是脫鞋子,要把老父母的靴子拖走。
“莫脫靴,莫脫靴!”陳文昭在馬上拽着馬鞍,一條腿使勁往回縮。
“老父母留步,不要抛下東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