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之下,有幾顆夜明珠被碾碎,成了毫無用處的碎石。
鎮民為了折磨勞施,把碎石強行塞入了勞施的口中,逼迫他咀嚼。
勞施當然嚼不動,恐慌之下,他竟然下意識地吞咽了起來。
于是,碩大的石塊,卡在了他的喉口,沒掙紮多久,他就被硬生生地噎死了。
勞施的眼球凸出,滿嘴鮮血,頸部的青筋,根根暴起,死狀極為可怖。
夢境定格在勞施那張分外慘烈的臉龐上。
……
寇栾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雖然僅僅是靈魂體,但很多勞施擁有的情緒,寇栾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同身受。
因此,在睜眼的那一刻,他的喉口處,似乎還殘留着石塊堆積壓抑的窒息之感。
寇栾猛烈地咳嗽了幾下,想要将這股不存在的異樣,咳出體外,直到咳出了生理性的淚水,才終于感覺恢複了正常。
寇栾揉了揉眼睛,視野由模糊逐漸變得清晰。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平躺着的自己身邊,坐了兩個人。
此刻,他們正用一模一樣的姿勢,俯着身體,兩雙黑漆漆的眼睛,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寇栾猛地坐了起來:“你們都看着我做什麼?”
聞言,狡黎和徐地傑終于直起了腰闆,視線卻有些耐人尋味。
“昨夜……”開口的人是狡黎,“隻有你一個人睡着了。”
寇栾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過來,他正打算解釋,就聽見門外,傳來了聲響。
“先出去。”
他沖着兩人示意道。
三個人一出門,就看見王姐、男孩劉郁和女孩葉谧,正齊齊整整地站在内院裡。
寇栾先是松了一口氣,大家都在,證明昨夜沒有死人,他并沒有害死王姐。
緊接着,他又仔細地打量了幾眼,才發現一向泰然自若的葉谧,眼角竟然有些濕潤,視線也有些渙散。
而此時此刻,他的目光恰好和葉谧撞在了一塊兒,兩個人對視了幾秒,就都有些了然地收回了視線。
“去堂廳吧。”寇栾提議道,“那裡寬敞。”
到達堂廳之後,幾個人沒有廢話,寇栾先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昨夜入夢後的内容說了出來。
然後,不等其他人發表觀點,他就直直地看向了葉谧:“葉同學,你昨晚也有類似的經曆吧?”
“你怎麼知道?”男孩劉郁立即瞪大了眼睛,“小葉今早醒來的時候,眼角還挂着淚水,差點把我吓得魂飛魄散。”
聞言,葉谧拉了拉劉郁的袖口,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她現在已經恢複如常,隻剩下眼睛還有點腫。
見衆人都望着自己,她也不扭捏,盡量用平和的言語,叙述了一遍她的夢境内容。
少女的語速不快,聲音也很清澈。
按理說,聽她講話應該是如沐春風的,可是,聽完她的講述,衆人隻覺得遍體生寒,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沒有任何人開口。
王姐張着嘴巴,雙眼寫滿了恐懼和不可置信,似乎連呼吸都忘記了。
少女的夢境,似乎是寇栾夢境的銜接和補充。
而她代入的角色,恰好就是那個小女孩。
正如衆人所料,那個小女孩,果真是勞施的女兒。
十歲以前,她一直過着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
直到勞施被暴動的鎮民折磨緻死。
眼睜睜地看着勞施死亡,原本隻想逼問出新的緻富途徑的鎮民,瞬間也慌了神。
混亂中,他們還不忘将勞施家中的物什,徹底地洗劫一空。
屋裡的小女孩,按照爸爸的說法,乖乖地藏在屋内,卻突然聽見爸爸的高聲嚎叫。
她忍耐了一會兒,卻再也聽不到爸爸的聲音了。
心急之下,小女孩沖直接出了屋子,映入眼簾的卻是父親倒在血泊裡、無人問津的屍體,以及周圍混亂掠奪的貪婪鎮民。
小女孩一下子便吓傻了,她跪坐在父親的屍體旁邊,沉默了幾秒,才放聲痛哭了起來。
周圍的鎮民覺得女孩的哭聲刺耳惱人,本想用暴力将她攆走,卻在看見小女孩的那一刻,集體噤了聲。
隻見小女孩那些斷線的淚珠,在下墜的那一刻,都紛紛變作了實體。
而那些實體,在場的鎮民,簡直再熟悉不過。
“……是螢石!快搶啊!”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原本伫立不動的衆人,突然瘋了似的跑向了小女孩,生怕慢上一步,就會落得兩手空空。
面對蜂擁的衆人,小女孩被吓呆了,眼淚流得更加洶湧,于是,衆人也愈發瘋狂。
此後,小女孩便被貪婪的鎮民,囚禁了起來。
然而,光靠着她時不時流出的那點淚水,根本無法和之前在山洞裡開采的螢石量級相比。
因此,鎮民開始用各種方法,逼迫女孩流淚,流得越多越好。
使用的方法,肯定算不上人道,但出于對勞施那絲微不足道的愧疚,再加上他們面對的,是一個剛剛喪父的小姑娘,本着源源不絕的原則,鎮民勉強還能維持住身上的那層人皮。
可漸漸地,他們卻開始發現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