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郁已經看見了他們,卻一副眼神呆滞的樣子,原本多話的性格,此刻卻硬生生地一個字都沒冒。
寇栾挑了挑了眉毛,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過來——
男孩大概是和自己遇到了一樣的情況。
葉谧站在劉郁的身旁,眼神略有些焦急,卻不怎麼慌亂,她安靜地陪伴着男孩,幾乎寸步不離。
寇栾和狡黎的到來,似乎讓女孩安心了不少,她稍稍站開幾步位置,拉過劉郁,将正面空了出來。
寇栾沖着她點了點頭,頸部卻因為這個動作,傳來一陣刺痛。
大概是因為剛才的經曆,太過驚險,他的腎上腺素分泌得厲害,高度集中的大腦,幫他屏蔽了大部分的痛感。
如今,驟然松懈下來,他才再度感受到了海量的疼痛。
幸好,現在已經不再需要劇烈的運動,他的出血速度,正在逐漸減緩。
再撐個三分鐘就夠了。
寇栾看了眼腕表。
“走吧。”
他對着狡黎說道。
兩個人來到掘開的墳墓前,跳下坑洞,打開屬于勞施的那具棺材。
小女孩的骸骨,原本就在狡黎的手上,他将骸骨放入棺材中,卻沒有立即撒手。
于是,小女孩的骸骨,就被他卡在虎口處,懸空在了棺材裡。
正當寇栾感到疑惑的時候,對方忽然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你……确定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寇栾幾乎是瞬間,就領悟了狡黎的意思。
通過跟老太太的“互動”,他們已經确定,其實小女孩有兩個至親——
一個是她的父親,另一個則是她的母親。
從親情的角度來看,小女孩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
從小到大,隻有父親給予她的父愛,那也是她一生之中,唯一寶貴的快樂時光。
然而,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的父親之于她的母親,卻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加害者。
甚至在她父親死後,小女孩也遭受到了類似的侵害,她必定會對這樣的行為,恨之入骨。
那麼,她的執念,究竟落在了何處?
她母親的屍骨,已經在一小時前回家了,而她父親的屍骨,卻處在完全相悖的位置,也就是他們眼前的這塊墳地。
兩者之間,幾乎相隔了一整個明鎮。
事實上,他們已經被迫做出了選擇,因為遊戲剩餘的時間,哪怕忽略掉四周那些虎視眈眈的肉泥,也不足以支撐他們再跑一趟。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他們注定隻能将所有的賭注,都押在眼前的這具棺材裡。
“離開墳地的時候,你曾經告訴劉郁,你一定會回來。”狡黎微笑着說道,“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做出選擇了吧?”
“嗯。”
寇栾沒有否認。
“為什麼?”
“直覺?”寇栾勾了勾嘴角,“說實話,直到你問出這個問題,我才意識到,我确實已經做出了選擇,哪怕我壓根兒沒有思考。”
“原來如此。”
狡黎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時間的倒數,已經隻剩下不到五十秒,兩個人卻還在不緊不慢地攀談,絲毫沒有之前那副火急火燎的樣子。
女孩葉谧扶着男孩劉郁,站在地面上,沉默地凝視着他們,但她并沒有開口催促,神色也已經恢複成了最開始的那種冷靜。
一時間,四周再度變得死寂。
在這股令人窒息的氣氛中,時間又流逝了數十秒,屏幕上的倒數,已經變成了個位數。
“放手吧。”寇栾輕聲說道,“相信我。”
我不會把你害死。
聞言,狡黎沒有說話,卻幹脆利落地松開了鉗制住骸骨的手指。
倒計時清零的那一刻,小女孩的骸骨,穩穩地掉入了那具破爛的棺材中。
“我——”
寇栾還想再說些什麼,卻驟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再度睜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遊戲開始前的那團迷霧中。
他眨了眨眼睛,第一反應就是摸向受傷的脖頸,在觸及到一片平滑之後,他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