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會忘記?他怎麼敢忘記?他怎麼能忘記?
他其實什麼都記得,隻是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一直在抗拒思考,這幾件事之間的内在邏輯。
是啊——
是他主動點燃的火焰,将躺在他懷中的女孩,徹底催化成了蠶類的母蛹。
那些破蛹而出的長條形肉蟲,吸收完了養分,變得肥碩臃腫,迫不及待地頂開了母蛹,進入那片更為廣闊的天地。
至于曾經容納過它們的姬雪,在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迅速地喪失了生的氣息。
假如,寇栾沒有選擇點燃火焰,姬雪或許能夠支撐更長的時間。
雖然已經失去了衡量的标準,但寇栾很清楚,十分鐘大概率在這個範圍之内。
可是——
寇栾的目光一凝,逐漸停止了顫抖。
“如果不點燃火焰,我們根本無法抵達豔樓,所有人都會死。”他冷靜地說道,“你剛剛也說過,我的思路正确。”
見寇栾的理智,找回得如此迅速,狡黎竟然顯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仿佛造成這一切的元兇,不是他自己。
“是大體正确。”狡黎微笑着強調道,“點燃火焰的決定,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具體的做法,需要根據玩家的性别和狀态,進行一定的區分。”
“……詳細一點。”
考慮到姬雪的狀态,還有她腹中那些向往光熱的蠶類,明顯不應該替她點燃火焰。
因此,寇栾當初環抱着她的決定,也算是歪打誤撞地規避掉了大部分的風險。
即便此刻的狡黎,指出了他的錯誤,寇栾也想不到更萬全的方法了。
除非将屋外的居民,全部清除掉,否則,他根本無法在沒有火焰籠罩的情況下,帶走徹底失去行動力的姬雪。
“你忘記淋濕她了。”
狡黎輕輕地歎息一聲。
“……什麼?”聞言,寇栾險些失控,但在經過了短暫的思考之後,他很快就穩住了心神,“那時的姚芳華,已經淋濕了自己,卻依然經曆了催化。”
他條理清晰地反駁道。
“沒錯,但她同樣點燃了火焰。”狡黎恢複了笑意,“簡單點說,正确的處理方式,應該是淋濕女玩家,然後由點燃火焰的男玩家,帶領她們前往豔樓。”
“無論是懷抱的方式,還是像劉郁那樣,将葉谧圈在手臂中,共同前進,都沒有任何問題。”
“關鍵點在于,水液必須形成隔絕火焰的保護層,讓女性玩家腹内的蠶蟲,感應不到外部的溫度,這樣就不會被催化。”
寇栾剛剛穩住的心神,在狡黎落下最後一個字之後,終于崩解成了無數個細小的碎片。
他失神地站在原地,眼中寫滿了無措。
居然是這樣……
他距離正确答案,隻剩下最後一步。
然而,就是這短短的一步,讓那個真心喜愛了自己多年的女孩,永遠地失去了鮮活的心跳。
寇栾不是沒有考慮過,将姬雪的身體浸濕,但那時的姬雪,已經命若遊絲,他擔憂一盆冷水,從頭到尾地澆下去,會讓對方直接邁向死亡。
因此,他自作聰明地将她抱起,小心翼翼地讓火焰避開了她的皮膚。
但再怎麼謹慎,也不可能讓一個躺在她懷裡的人,完全接觸不到燃燒在他周身的火焰。
他本以為,不燒到關鍵部位就好,反正傷口會在迷霧中愈合,他隻需要确保,姬雪能活着撐到本局遊戲的結束。
他就像一個短視的人,自作聰明地閃躲掉了近在咫尺的障礙物,卻迎頭撞向了後方的尖刺和荊棘。
寇栾既怕冷水刺激到女孩,又怕火焰灼傷了女孩,卻唯獨沒有考慮到,熊熊的烈火,對姬雪腹内蠶蟲的意義。
他究竟為什麼沒能想到這一點?
寇栾瘋狂地在心中诘問自己。
明明飛蛾和火焰之間的關系,密切到難以分割,他在點燃火焰的一刹那,就應該聯想到姬雪肚子裡的幼蟲。
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邏輯。
或許,他再一次犯了“關心則亂”的錯。
作為他的粉絲,在這一局遊戲中,姬雪無疑是除了狡黎,他最熟悉的存在,再加上他給出的承諾,姬雪的安危,逐漸成為了他最在意的事情。
因此,在對方表示出劇烈的不适之後,寇栾下意識地将能夠直接對她造成傷害的選項,全部排除在外,采用了看似安全實際卻後患無窮的做法。
他被兩人之間的羁絆,蒙蔽了雙眼,最終造成了無法挽回的結果。
“為什麼不提醒我?”
寇栾面無表情地擡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