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栾不确定,是小屋的牆和窗,擁有徹底隔絕聲音的作用,還是纖細的豬人,僅僅做出了表情,并沒有發出聲音。
不論是哪種答案,都無法減緩他随着情景的變化,逐漸增加的心理負擔。
寇栾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握着氣球的人,氣球的另一端,連接着打氣筒,随着氣體不斷的灌入,氣球随時可能會炸裂。
但是,他卻無法準确地預料到,那一刻究竟何時會到來。
因此,他隻能忐忑地等待着。
寇栾一邊調節自己的情緒,一邊分析眼前的情況。
讓他略微感到不解的是,明明在遭受鞭笞的時候,纖細豬人還表現得相當平靜,為什麼被倒懸在鈎針上之後,它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比起将它抽得皮開肉綻的鞭子,僅僅勾穿它小腿的彎針,甚至算得上是“溫和”。
寇栾的視線飄向下方的砧闆,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沒過多久,他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纖細豬人拼命張合的嘴巴裡,慢慢地淌出濃稠的液體,它們滴在最下方的砧闆上,直到将那一片區域,徹底覆蓋。
液體還在持續不斷地湧出,它們漫過了砧闆,流向了小屋的地面。
像是擁有了生命力的陰影,從容地、平緩地、不容抗拒地吞噬并感染着狹窄的空間。
那些液體讓他感到熟悉,但一時間,他竟然無法回憶起,液體的本質,究竟是什麼。
小屋的地面被鋪滿之後,液體終于不再湧出,寇栾看向被倒懸的豬人,才發現不知何時,對方已經停止了掙紮。
僅僅看了一眼,寇栾就立即收回了視線。
對方的面容凝固在了極端痛苦和扭曲的瞬間,就連類似寇栾這種膽量頗大的人,都無法鼓起勇氣,再看上第二眼。
就在此時,他的直覺突然向他發出了預警。
寇栾愣了一下,才理解過來,自己等待的那一刻,即将來臨。
他還沒來及做出反應,一直站在椅子旁的迷你豬人,毫無預兆地發出了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嘯。
頃刻間,寇栾覺得自己的大腦,像是被人用一根又粗又長的針,狠狠地紮了進去。
他短暫地失去了視覺,眼前隻剩下一片白茫。
寇栾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想要急速後退,遠離這個地方,卻在下一秒,直接失去了意識。
……
臭。
這是終于從昏厥中蘇醒過來的寇栾的第一反應。
他努力掀開沉重的眼皮,卻發現自己似乎處于一些黏糊糊的東西中間,這些東西正不斷地散發出惡臭,将他緊緊地包裹在其中。
難道是那些液體?
寇栾猜測道。
但無論如此,他都不能放任自己,長久地待在這種地方。
寇栾提起力氣,打算爬出這一片黏稠。
然而,他嘗試了半天,卻發現他的手腳,似乎不再聽自己的使喚,僅僅挪動了一丁點距離,就讓他精疲力竭。
除此之外,這片臭烘烘的地方,遠比他想象中來得大。
他就像是一塊掉進大海的石子,别說是逃出去了,他連邊界都看不到。
“不要白費力氣了。”
一道微弱的男聲忽然響起。
“……誰?”
寇栾立即警覺地看向四周,卻完全找不到目标。
不過,從音色來判斷,那似乎是——
“周景然?”
他小心翼翼地呼喚了一聲。
“嗯。”
“你在哪兒?”
“你旁邊。”
“……啊?”
寇栾震驚了。
他左右張望,卻始終沒能瞧見周景然的身影。
“你究竟在哪兒?”
他再次開口問道。
“你旁邊。”
“……”
“往你的右邊看。”周景然的聲音,依舊顯得很飄忽,“我正在搖晃我的身體。”
聞言,寇栾立即偏過臉,向他的右方看去。
隻見一個條狀的不規則物體,正在姿态“妖娆”地伸展着它的上半段。
寇栾忍不住聯想到了水底的海帶。
“……不要告訴我,那個看不出人形的奇怪玩意兒,是你。”
寇栾的聲音,不由地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