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何秘書把解思量回國以來的各種私人宴會邀請一齊打包,郵件給他。解思量看了眼标題,沒理,繼續對着電腦工作。
過了一會,何秘書打電話來:“解總,這些邀請函都是A市各界名流……”
解思量打斷他,冷冰冰道:“何秘書,我昨晚隻睡了三個小時,有限的精力要留給更重要的工作,這種狗屁倒竈的事就不用給我看了,全部推掉。”
“明白,解總。不過這些邀請函裡面,有一封是來自檢家的,比較特殊,我想或許有必要單獨跟您彙報一下。”
果然,解思量聽見“檢家”兩個字一頓:“繼續說。”
“是檢家獨子的十八歲生日宴,他父親檢以南親自上門送來的邀請函,希望您能出席。”
“哦?他倒挺有誠意。”解思量意味不明地笑了聲,“他家做什麼的?”
“檢以南二十多年前白手起家,現在經營着一家小有名氣的建築公司。”
解思量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着桌面,心下了然:“其他都不用管了,就檢家這個,替我答應下來。”
檢以南一早收到了解家大少答應出席生日宴的消息,激動得整整三天沒睡着覺。
“好好搞,這次一定要好好搞。”這是他這幾天說得最多的話。
“有病。”沈如玉罵他,“他來不來,我們兒子的生日宴都要好好搞,難不成這宴會是給解大少辦的?”
“你不懂,我們要跟解大少處好關系,他回國這些天,一直在考察A市各大學校,打算給投資建設新場地,這麼大一建築工程,我要争取全部承包拿下。”
“錢錢錢,你就知道錢,當初我嫁給你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
“乖乖,你要這麼想,鳴琅明年就高考了,他那個成績你不是不知道,沒得指望。要是能有解大少的門路,就是最好的A大,說不定都能找到辦法保送呢。”
沈如玉還想說點什麼,一看檢以南那股興奮勁,沒好意思潑冷水。
她心裡想,就憑檢鳴琅那個智商,就算僥幸進了A大又如何呢,還不是活受罪,倒不如快快樂樂當個普通人,過平凡日子。
尤其是鳴琅差點遭襲以後,更堅定了她這個想法。聽鳴琅說,遇襲那天救他一命的好心人也會出席生日宴,她準備到時好好謝謝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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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很快到了,前晚下了一夜雨,清晨的空氣似改天換地,飽含着透骨的濕意。
宴會設在露天的花園餐廳,雨一停下,鮮花氣球、酒水甜品便被準備妥當。檢鳴琅被沈如玉打扮得英氣俊朗,與母親一同站在花架拱門下,等待賓客陸續到來。
檢以南單獨在隔壁園内,招待一些更為“重要”的客人。這些人在他眼裡,就是會行走的資源與财富,而檢以南周旋其中,猶魚得水,左右逢源。
不過,他今天對這些客人顯然沒以前那麼殷切,此刻的他滿心都是解思量。
解家未來局勢目前尚不明朗,原來做主的解道逢近來身體抱恙,雖不知具體狀态如何,但解道逢緊急召回獨自在外打拼的長子,臨時掌管總部這堆爛攤子,可見其病情不太樂觀。
變數也不是沒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解思量能力較解明載強得多,但他有個不太好的出身。
他的母親,當年不過是個被解家包養的女學生,聽說後來還因為解道逢與現任夫人,也就是解明載生母的家族聯姻,與解家鬧得很不愉快。
這樁感情公案差些毀了解道逢,具體内情外人不得而知,隻知道解家上下對那個女人深惡痛絕,直到現在,她的名字在解家都還是禁忌,無人敢提。
是以這麼多年,連帶着解思量,也與解家關系不算太好,雙方各自遊離在兩個系統之内,解家專注國内,解思量獨自打拼國外分部,而解道逢則是雙方之間唯一的聯結點。
隻是誰都沒想到,解思量将分部打理得風生水起,短短幾年功夫,國内外局勢逆轉,甚至國内總部都比不過分部的風頭。
所以,若論能力,毫無疑問解思量更适合做下一任繼承人,但整個解家家族,卻都是他上位的阻礙。
對此,檢以南做了兩手準備。
一方面努力巴結着解思量,另一方面,又跟解明載母族維持着合作關系。兩頭都不得罪,也就有了更多後路和操作的空間。
他看了眼時間,快十一點半,也不知解大少什麼時候來。
解思量其實早就來了。
他坐在樓上包廂,透過落地窗,将花園中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檢寒之來了嗎?”他開口問。
何秘書答:“快了,應該還在路上。”
他話音剛落,一輛黑色賓利在路邊停下,西裝革履的司機下了車,為後座打開門,迎接裡面的人下來。
天邊忽然降下一片細密的微雨,來得迅急,又松快,像是昨夜沒吐露完的餘水。
司機撐開一把黑傘,陰影籠上檢寒之頭頂的瞬間,太陽恰好從淡灰色雲層裡投下幾道光束,現場變得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凝望着檢寒之的方向,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暫停。
夏天的雨來無影去無蹤,從檢寒之下車到走至花架,短短幾步路,距離這麼近,時間卻被拉得很長。雨停了,傘被收起,賓客們才看清檢寒之的模樣。
他穿着剪裁考究的黑色正裝,衣料上鑲着墨色玉石綴連而成的豎線,在光線照射下熠熠發光;左手腕骨卡着一隻銀色名表,這樣一隻素白的手輕握住黑色傘柄,收攏抵在身前。
他微微低着頭,嘴角似笑非笑,所有人都好奇地注視着他。
如此氣度不凡,應該來頭不小,可在場的A市名流沒人見過這号人物,都在暗自猜測他的真實身份。
檢寒之走到檢鳴琅面前,遞上一隻禮盒,摸了摸他的頭發:“生日快樂,鳴琅。”
檢鳴琅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發自真心的笑容,興奮地跟沈如玉介紹:“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的救命恩人。”
沈如玉受兒子情緒感染,此刻也有些激動,聽檢鳴琅的描述,她還以為對方是學生,沒想到這麼有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