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是當時賀松高從國際貿易部離職,赴總部學習後的一段時間,那之後賀松高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羅傑愛答不理的。他一天給這家夥發三條消息,早安午安晚安,持續一個星期他都不回。羅傑剛開始還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後來覺得可能隻是随着時間變化,賀松高有了更值得相交的朋友,把他這個老人遺忘在了時光長河中。
他以前是這樣猜想的,他了解以前的Alvis,不是個嫌貧愛富,區别對待的小人。
甚至賀松高調他去做秘書的時候,他興高采烈,渾然忘我,覺得Alvis還是以前那個Alvis,是他的好朋友,發達了也不忘提攜舊友一把的大好人。
可誰知接下來Alvis就變成了那個冷酷,隻會拿鼻孔看人,高高在上的霸道總裁。
他有時候想找Alvis聊天,都不知該如何開口,明明他和Alvis站得很近,隻是隔着一個辦公桌的距離,卻好像隔了一條寬闊的大河。Alvis似乎有意地隻把他當成秘書,而不是其他,例如可以說些私人話題的朋友之類的,哪怕就隻是普通朋友呢。可是Alvis沒有,在沒有得到他允許的情況下,羅傑也不敢,畢竟他現在不是Alvis,而是總裁,他作為一個區區的秘書,怎麼敢以下犯上呢。
羅傑對賀松高不是沒有怨言,他讨厭賀松高把自己最喜歡的好朋友給弄不見了,現在這個總裁,有時候看着真的很令人讨厭。
幽幽夜色中,羅傑的眼淚在睫毛下閃着撲簌簌的光,他拼命地眨眼,把那些代表脆弱的眼淚狠狠從眼眶中憋回去。
良久,他聽見賀松高說:“因為忙。”
哦,他意識到這是在回答他上一個問題呢。
這句話就像是渣男回答備胎标準又統一的話術一樣,顯得那麼敷衍。
“你再忙,不可能抽不出時間回複我一連串的消息吧?你忙到連一分鐘的時間都沒有?”
“……”賀松高整個人都散發濃濃的煩躁,“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非要糾結這件事嗎?我确實很忙,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你不信就算了。”
羅傑幽幽看着他:“你承認你見色忘義不就行了。”
賀松高:“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你不是說你有女朋友了嗎。”羅傑說,然後替賀松高糾正他當時的錯誤,“應該是男朋友。你說你有了男朋友忘了好朋友,這個理由我還可以接受。而不是你覺得我這個人很差勁,你完全不想跟我交往。你為什麼要讓我産生這種誤會呢?”明明是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的事。
“……”
“所以就是你的問題吧。”羅傑最後總結。
賀松高像是被他打敗了一樣,短暫地深吸一口氣:“是我的問題。”
“那你就說對不起。”
“……”賀松高說,好像有點不情願,“對不起。”
羅傑猶豫了下,說:“那我原諒你了……吧。”
“然後呢?”
“什麼然後?”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把羅傑弄懵了,“那我們以後好好相處不就行了。你别總拿總裁的身份壓我,你下午還逼我周末加班,你忘了?”
“你剛剛說,說得好像很在乎我。”賀松高微微歪着頭,露出思索的模樣,“隻是我不理你,你就好像一個被抛棄的怨婦一樣,你有這麼喜歡我嗎。”
這、這,這話怎麼有點奇怪呢。羅傑忍住心中飄起的怪異,說:“我是喜歡你……但是你不要誤會,隻是對朋友的喜歡而已。”他拼命解釋,“你沒有隻要在一起就很開心快樂的朋友嗎?有的話,你就應該知道,你喜歡他,喜歡得沒有理由,就像喜歡一個姑娘似的,就想跟他玩,一直玩,到兩個人變成老爺爺了還想要一起拄着拐棍去河邊釣魚……”他偶然間看到賀松高的眼神,愣住了,怎麼,怎麼那麼奇怪呢。天呐,他不會越描越黑了吧,“你,你那是什麼眼神!我是很單純的好不好,我是直男!我就隻是把你當朋友而已!”
賀松高說:“哦,你是直男。我隻是有點疑惑而已,你為什麼解釋這麼多呢。”
“我!”羅傑急得要跳腳,“你就是這樣我才會懷疑……懷疑,那個,”你喜歡我。但是剛剛已經被羞辱一回了,羅傑可不敢再說這樣的話,“總是我是直男,請你這個同性戀離我遠一點,不要老是說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
“是你太敏感了。”賀松高冷哼一聲,攤手道,“我們同性戀不是見到一個男人就會喜歡,我們也是有自己的審美的。”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幹什麼,你想給我介紹?”
“嗯……有機會的話。”羅傑快扯不下去了,非常地想結束這個話題,“下雪了,好冷啊。”
賀松高擡起手,做了一個令羅傑非常困惑的動作——
這是一個單手捧臉的動作,羅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因為太過震驚,他一時忘了動作,隻感覺到賀松高的大拇指在自己的眼角擦了擦,然後說:“哭有什麼用呢。下次遇到這種事,不要再哭了。”
羅傑張了張嘴,覺得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癡呆:“說話就說話,你為什麼摸我臉?”
賀松高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怎麼,我不能摸嗎?”
羅傑完全不敢動,是被獵物拿住咽喉的惶恐:“你,你記得你是同性戀吧,你這麼對我們直男,就,就不怕我誤會?”
“哼。”賀松高輕哼一聲,樣子有點不屑,“你說想讓我對你好點,我就這麼做了。你又說我對你心有不軌,那我到底怎麼做才是對的呢。”
羅傑:“你先把手拿開。”
賀松高依他的話,把手放了下來:“心中有污泥,看什麼都是髒的。”他聳聳肩,說,“我無話可說。”
“……”怎麼回事,為什麼心中會有一點愧疚。羅傑晃晃腦袋,狐疑看着他,“你真的沒有故意,故意,”他也不敢再說惡心兩個字了,強忍着心中的羞恥,替換成一個更準确的詞語,“故意調戲我。我是直男,會感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