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屆畢業生的特權——甯嘉請了十天假。
回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同事炸了:“十天??你知道上周我和他請三天假都被拒絕了嗎?!”
甯嘉是一年前來的公司,再精确一點的說法是十一個月前。這一趟返校是為了畢業答辯,拿到畢業證書,回來後實習轉正,工資也翻倍。
要有十天不在,需要整理因為方便工作亂糟糟的辦公桌,同事以為甯嘉終于受夠了資本主義的剝削,這是辭職了。
結果得到一句輕飄飄的一句,請假十天。
呵。該死的生活忍不了一點。
前兩天買來的沒吃完的小零食順手兜給一旁的同事,甯嘉漫不經心地安慰:“退一萬步來說,難道不是老闆離不開你嗎?”
“嘩啦”一聲,一捧零食落在桌上,被聲音治愈,同事這才心情好一點,大罵:“扯淡!他這是剝削工人階級!”
“倒也不至于。”甯嘉笑起來,“他也是沒辦法才讓我請這麼久的,我總不能不畢業。”
“我!連旅遊團的價格都問好了,機票也看過了,”同事根本聽不進去,比了個三的手指,“我隻要三天!”龇牙,“三天!我就能擁有成年人最大的快樂!”
假單送上去,被原封不動地打回來,
同事氣得要冒煙:“要不我辭職算了。”
甯嘉:“好。”
同事:“?我說着玩的。”
“我當真了。”
甯嘉分明是在笑的,同事背靠辦公桌,欣賞着這張年輕的張揚的極其好看的臉,不由自主地親近:“答辯要這麼久嗎?十天?”
“那倒不是,”說是收拾,也沒有花很長時間桌面便恢複了整潔,甯嘉說,“順便去予市見我媽一趟。”
“嗯?阿姨沒和你住一塊嗎?”據同事所知,甯嘉是本地人,聽到這話自動理解為甯嘉的父母在予市工作。
甯嘉把椅子推進去,擡起頭,眨了眨眼,用很俏皮的語氣說:“我媽她男朋友在那。”
假期十天,答辯用了七天時間,甯嘉在第八天下午到達予市,第九天中午見到他媽許詩瑤女士,倒也算是符合預料,抓緊時間的話,今晚就可以返回岩市。
予市是省會,消費水平和經濟發展成正比,是甯嘉不看價格就不敢瞎點東西的地方。
然而許詩瑤把和兒子見面的地面約在市中心的一座高樓上,樓層中偏上,甯嘉每一步都走得心虛。
許詩瑤十九歲生的甯嘉,如今四十一枝花,燙着大波浪,耳墜挂着好大一個,烈焰紅唇,美得不可方物。
眯着眼睛笑起來,朝甯嘉招招手:“兒子,快過來。”
甯嘉坐下:“美女,你誰?”
許詩瑤笑得花枝亂顫:“嘴巴越來越甜了。”
甯嘉背靠座椅,哼笑一聲:“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服務員拿了菜單上來,許詩瑤往甯嘉面前推推:“想吃什麼自己點。”
進來時沒注意看,此時才意識到這是一間需要收服務費的高檔餐廳,瞥了眼價格,顧不上外人在,甯嘉沒忍住問:“媽,你中彩票啦?”
許詩瑤擋着嘴一臉嬌羞,甯嘉在對面嘴角一抽,果然聽見他媽說:“你叔叔聽說你要過來,讓我帶你吃頓好的。”
“哦,你男朋友啊?”甯嘉說。
見慣了大場面的服務員面不改色,許詩瑤臉上嬌羞更甚:“說什麼呢你。”
哎呀了半天卻沒有下文,一副沉浸在愛情裡的癡迷狀态。
雖然有人請客,但甯嘉也沒有多點,深知這種餐廳的本質——貴,還量少,老實說還不如公司樓下十二一碗的大排面來得飽肚。
盛夏正午,陽光熾熱,餐廳裡光線卻不刺眼,冷氣給得很足,音樂輕柔,甯嘉卻沒有太大胃口。
上一次和甯嘉見面還是兩個月前,清明掃墓的時候。
許詩瑤沒怎麼動筷,支着下巴儀态優雅地看着兒子:“是不是瘦了點?”
“怎麼看出來的?”甯嘉叉了一塊肉往嘴裡送。
許詩瑤笑了笑:“你都長這麼大了,開始上班賺錢,工作辛苦當然就瘦了。”
這也算是許女士的特點,無中生有的事能被她自圓其說。
今年四十一歲的許詩瑤對生活态度積極充滿熱情,她喜歡笑,對這個世界充盈善意。
甯嘉挑了下眉:“心疼我啊?”
許詩瑤說:“我當然心疼自己兒子。”
甯嘉放下叉子,裝斯文真是有點麻煩,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家餐廳:“心疼我就跟我回家呗,我一個人住吃不好睡不好,肯定要瘦的。”
許詩瑤的臉色猶如六月的天,當即變臉:“我剛看錯了,你胖了點,一點沒瘦。”
有時候,甯嘉覺得他媽還是二十歲的年紀,失笑:“怎麼還罵人呢。”
許詩瑤驚訝道:“說你胖就是罵啦?”
甯嘉煞有介事地點頭:“你說我醜。”
許詩瑤被甯嘉逗笑,眉梢彎彎:“我兒子最帥了。”
于是甯嘉十分給面子地拿起叉子。
菜上齊也沒幾道,确實點的有點少,一會兒去車站等車的時候再随便吃點,甯嘉往對面看:“美女,你就看着我吃啊。”
許詩瑤長得好看,她的兒子也不遑多讓,是一張怎麼看都不會覺得膩的臉蛋。
鼻梁高挺,眼角狹長,頂部的柔聲燈光灑下來,在他微俏的睫毛上拐了個漂亮的弧度。
看了半天,許詩瑤才不緊不慢地說:“出來前和你叔叔吃過飯了,不是很餓。”
魚排送到嘴邊又放下,甯嘉翹起嘴角,目光平直地打量他的親生母親:“媽,我昨天就來了。”
顧慮到許詩瑤在談戀愛,甚至住在酒店,甯嘉到達予市的時候,許詩瑤是知道的,既沒有要收留兒子的意思,也沒有第一時間和他見面。
這些甯嘉都可以理解,也覺得沒什麼,人不管多少歲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許詩瑤以前沒有過,如今更會珍惜,甯嘉沒想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