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縱起床時甯嘉還沒醒，也沒有叫他，上次用過的洗漱用品大概跟着垃圾袋被垃圾車運走，林縱拿了副新的出來，洗漱完去廚房燒了熱水，晾到溫熱正好入喉。

甯嘉租的公寓面積不大，但因為地段遠，價格也不高，可能也是這個原因，客廳外還有個不起眼的小陽台。

昨日的悶熱散盡，陽台上涼爽的空氣沁人心脾。

假期的早上，和林縱一樣起早的還有聞凱和聞凱的電話：“你人？”

護欄上沾了水珠，林縱輕輕撣了撣，沒在意，靠在上面，表情看起來真的在散心：“不在。”

聞凱這一生如履薄冰，傷他最深的不是他的家人，而是十次有五次會拒絕他的林縱：“幾個意思？”

林縱于是告訴他：“我不在家。”

“不在家你能去哪？”聞凱問。

林縱的社交極其簡單，除了上班和在家外的其他時間，聞凱都可以擁有：“大周末出差？”

“在岩市。”林縱回答了聞凱上一個問題。

聞凱還真以為林縱在出差：“幹什麼的。”

林縱的語氣淡定的不能再淡定了：“在甯嘉這裡。”

聞凱驚了，他媽的聲音都抖了：“林縱，你想幹什麼。”

當初說好陪老子孤獨終老，竟然想跑？

林縱也不知道。

林縱說喜歡，又追到了甯嘉家裡，可真問他要什麼，他也沒想好，隻覺得和甯嘉在一起很舒服。

先前說可以結婚，林縱便覺得結婚很好，因為是和甯嘉。但甯嘉說不和他結婚，林縱又覺得這樣也沒有關系，因為甯嘉不喜歡。

甯嘉起床是中午，他完全忘了林縱還在他家的事情，打着哈欠走出房間，半張着嘴，被沙發上好整以暇看着他的林縱驚出了眼淚：“學長，我忘記你在了......”

不知道甯嘉什麼時候醒，林縱自己已經吃過飯了，外賣是幹淨的便當，涼了也不會影響口味。

甯嘉坐下來吃東西的時候還有點愧疚：“學長，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還讓你吃外賣。”

林縱安慰他：“這家外賣很貴。”

甯嘉問：“多貴？”

林縱說：“你看發票。”

發票還挂在包裝袋上，甯嘉輕輕掃了一眼，不争氣的眼淚從嘴角流出來：“嗚嗚嗚，怪不得，這麼好吃。”

午後下起了大雨，暴雨如注，濺在陽台上的雨水都能掀甯嘉一巴掌，甯嘉倚着門邊有點自閉：“怎麼這樣啊，還想出去玩呢。”

“想去哪裡？”如果是一些室内場所，林縱覺得下雨也沒有太大影響。

甯嘉理直氣壯地說：“遊樂園啊。”

林縱問：“你一個人去遊樂園嗎？”

甯嘉疑惑：“學長，你不去嗎？”

林縱活到二十四歲，還是第一次有人想要帶他去遊樂園玩，不禁問：“你要和我一起去遊樂園玩？”

甯嘉更不解了：“學長，你不是說要散心嗎？你放心，我們這的遊樂園很好玩的。”

“行......”林縱給整不會了。

因為下雨，兩人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出門，甯嘉窩在沙發裡，問林縱：“學長，你要不要玩遊戲？”

林縱就坐在他邊上，雖然共處在一個空間下，但陽台門開着，雨滴裹挾着風毫不客氣地闖進來，帶走了封閉環境下的不适應。

“玩什麼？”

“刺激戰場！”甯嘉傾情安利。

是林縱大學時聽過，但從來沒有嘗試過的遊戲：“我不會。”

甯嘉很興奮：“沒事沒事，我帶你，我很強的。”

下載軟件的時間，甯嘉先開了遊戲，讓林縱先學習學習，為了方便展示，甯嘉和林縱靠得很近。

在家裡自在，甯嘉踢了拖鞋，盤腿坐在沙發上，也不知是誰靠近的誰，等到甯嘉反應過來，他的腿彎正搭在林縱的腿上。

甯嘉一愣，和昨晚一樣，戰術性後退，嘴上還不忘罵罵咧咧：“這人太菜了，不會打狙還不給我槍，打了十槍沒中一下，要不是他，我也不會死。”

這是甯嘉有意識的情況下，講得最重的話，他大概忘了，先前沉迷遊戲的時候，罵了多少句髒話。

遊戲下載完成，甯嘉把林縱拉上隊伍，順便組了同樣在家的江軟。

語音裡，甯嘉信誓旦旦地說：“學長放心，我帶你飛！”

佩服甯嘉的膽識，江軟果斷閉了嘴。

十五分鐘後，毒圈縮小，隊伍配合的重要性漸漸顯現出來。

甯嘉時不時發出“啧，”“啊！”“别，”“你，”之類的單字音，無數次欲言又止，想想他的隊友是林縱，一句髒話都不敢說出口。

林縱的角色被狙死的時候，朝甯嘉笑了笑：“抱歉。”

甯嘉沒轉頭，但很明顯地松了口氣：“沒事沒事，小事小事。”

林縱：“......”

一整個下午，雖然很菜，但在甯嘉的堅持下遲遲沒有被放棄的林縱，一次次被拉進隊伍裡，甯嘉和江軟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兩人在沉默中嫌棄着林縱，對話也變成了：“來”，“有槍”，“倍鏡要不要，”“你架我打”，“我去開車”。

林縱隻要安靜地跟随就可以了。

五點多，江軟被他媽喊回家吃飯，甯嘉也覺得累了，甩了甩手，放下手機，他偏頭看向林縱，深深歎了口氣。

那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林縱這輩子第一次見有人對他用。

“學長，原來你也有缺點啊。”

林縱明知故問：“是什麼？”

甯嘉老神在在：“打遊戲很菜。”

林縱笑問：“這也算嗎？”

其實他對遊戲根本沒有興趣，林縱的人生早就被規劃好了，每一分每一秒需要做什麼都有所計劃，所以林縱知道玩遊戲是浪費時間的事，也覺得傷精力，他從來不玩，也沒時間玩。

“畢竟厲害的人連打遊戲都很厲害。”而甯嘉很慕強。

林縱點點頭，順着甯嘉的話說：“我确實不厲害。”

甯嘉拍拍林縱的肩，先前見過幾次面都沒有這種感覺，直到現在他才覺得在林縱面前放松了許多，也會有一點嘴賤：“沒關系，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林縱靜靜地看着甯嘉。

甯嘉有一點臉紅，解釋地很沒有說服力：“我說的不是那個喜歡。”

林縱笑了起來，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甯嘉的尴尬。

林縱真的很愛笑，這是甯嘉對林縱最直觀的印象，可甯嘉也明白，林縱的笑容從來都是有距離感的，和他本人一樣，傳遞出來的都是不可靠近的信号。

但甯嘉離林縱很近，從昨天到今天，真得很近，甯嘉覺得這樣的距離可以讓他和林縱的關系更好一點：“學長，謝謝你。”

“謝什麼？”

“沒有問我為什麼不想和你結婚。”甯嘉其實真的很愧疚，因為這件事連累到林縱，甚至讓林縱大晚上從予市跑過來一趟，就為了确認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事。

“你也沒有問我為什麼是私生子。”說這句話時，林縱甚至也是笑着的。

甯嘉伸手去捂林縱的嘴，星星是負責發光的，不可以講出這樣黯淡的話：“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

因為姿勢的關系，甯嘉和林縱靠得很近，四目相對。

盛夏裡，林縱的呼吸是燙的，灼燒着甯嘉的掌心，嘴唇是軟的，唇周的皮膚帶着反差的涼。

可不知道為什麼，甯嘉覺得林縱的眼神好像是發着燙，帶着直接的沒有隔閡的溫度，落進他的眼睛裡，像海浪，順着血管卷進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