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嘉連忙把遊戲退了,把江軟關在刺激戰場。
“學長,你怎麼來了?”
甯嘉懷疑自己有點毛病,他招呼朋友挺擅長的,每回有人來他家,都能高高興興把人迎進門,吃喝全上,伺候得挺像那麼一回事。
林縱過來就不一樣了,總是問為什麼過來,又眼巴巴看着人堵在他家門口卻忘了讓他先進來。
于是林縱就那麼站在門口,看着甯嘉一副不歡迎他的樣子,問:“不歡迎?”
“歡迎歡迎!”甯嘉反應過勁,立馬讓開位置,林縱錯身經過的時候,剛好聽見甯嘉嘀嘀咕咕,“也不是很歡迎。”
林縱:“......”
甯嘉不知道,他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來的路上林縱已經想好了說辭:“周末了,出來散散心。”
這是回答甯嘉之前的問題。
但甯嘉狐疑地瞧着林縱,又琢磨他現在的回複,林縱便說:“不想待在予市。”
其實是很不誠心的理由,但甯嘉好像被林縱說服了,點了點頭,在手機瘋狂蹦江軟消息的時候把林縱請進來:“學長,你吃過晚飯了嗎?”
林縱看起來很會照顧人,并不需要甯嘉擔心這種事情,可能是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甯嘉才會問這樣的話。
林縱一聽,覺得自己真像個過來蹭飯的:“還有泡面嗎?”
最後一包泡面,前天晚上被吃掉了。
那天公司沒有聚餐,甯嘉早早回到家,望着窗外依然明亮的天,不知為何有點懶得動彈,點外賣也需要提供情緒,但那天甯嘉的心淡淡的。
他平靜地去廚房煮了碗泡面,又看着不怎麼樣的電視平靜地吃完了那碗面,那天晚上江軟沒找甯嘉打遊戲,甯嘉也沒點開app,隻是刷了刷網頁,他睡得很早,但是心很平靜,隻覺得有點無聊。
看出了甯嘉的“捉襟見肘”,林縱笑了下:“我叫外賣吧,你吃了嗎?”
都十二點了,甯嘉怎麼可能沒吃,不等回答,又聽林縱說:“陪我吃一點吧,你想吃什麼?”
甯嘉微微向下低頭,睜大眼睛看着林縱,那模樣多少有點無辜,林縱了然:“挑食是吧,”手指在外賣軟件上點了點,“壽司吃嗎?”
甯嘉眼睛一亮,狂點頭。
下午的時候辦公室裡的同事在讨論吃下午茶,他們在炸雞和壽司之間選了炸雞,甯嘉沒有表達意見,但他今天确實很想要吃壽司。
甯嘉雖然挑食,卻是個很會提供情緒價值的人,和林縱吃的每頓飯他都是笑着的,笑眯眯的,好像很滿足的樣子。
林縱沒有覺得甯嘉是個矛盾的人,事實上大學那段時間,僅有幾次看到甯嘉,對方表現出的更多都是這樣開朗陽光的形象,挑食算不上什麼缺點,更像一種情趣。
林縱是下班後直接過來的,和周二那天一樣,穿着在甯嘉眼裡沒有差别的白襯衫和西裝褲,什麼都沒有準備。
哦,也不能完全這麼說,甯嘉從衣櫃裡拿出一個袋子,那是林縱走後第二天,甯嘉收到的快遞——是林縱穿走的,并且洗好的那件本來是甯嘉的睡衣。
甯嘉心裡有點異樣,他自己也說不準,男生之間互相穿衣服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人,可能是甯嘉龜毛,覺得睡衣和日常的衣服有所區别,林縱把衣服給他寄回來的時候,甯嘉就沒有打算再穿。
此時此刻,甯嘉聽着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後知後覺感受到了林縱的陰險。
林縱穿着睡衣香噴噴地從浴室裡出來,甯嘉盤腿坐在床上,幽怨地望着他:“學長,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要過來,”他想起來了,“上次還和我說什麼下次再說。”
林縱頭發還有點濕,甯嘉從櫃子裡拿出條幹淨的毛巾,林縱沒有立刻接,而是看着甯嘉,等到甯嘉投來不解的神情時,輕飄飄地說:“不是打算,我早就告訴你了。”
甯嘉:“什麼時候?”
林縱把毛巾接過來,因為離得很近,擦水的時候,濺了幾滴在甯嘉的臉上:“我說下次的時候。”
“......”甯嘉憤憤擦掉臉上的水。
一米五的床鋪靠牆,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甯嘉可以在這張床上活動面積,甯嘉往牆邊擠了擠,把位置讓出來給林縱。
這一次,甯嘉甚至沒有再問,默認林縱要住在家裡的事,(一點都不)坦然地把林縱當成江軟來看待,這和有沒有錢沒有關系,住酒店當然沒有家裡舒服,這是江軟橫躺在甯嘉床上時說的原話。
甯嘉隻好這麼安慰自己。
手機上有江軟發的消息,很多,從吐槽甯嘉遊戲中途退賽,到後來江軟吹牛逼說自己帶着挂機狗吃了雞,最後,江軟似乎是想明白什麼,他說:嘉er,春宵一刻值千金。
甯嘉:[鄙視][鄙視]
甯嘉背對着林縱蜷縮在牆角,閉上眼很想要快速入睡,但是明天是周六,好像潛意識告訴自己這一晚不用睡覺都沒有關系,因為神經是放松的,明天沒有任何需要他做的事情。
于是甯嘉又開始想,可思緒亂糟糟的,床另一側的那個人雖然沒有動靜,存在感卻比甯嘉想象的還要強烈,甯嘉又想找江軟了。
甯嘉:吃雞嗎?
江軟:?
江軟:結束了?
江軟:這麼快?
江軟:你學長是不是不行?
甯嘉:你才不行!
甯嘉:呸!
甯嘉:我們什麼都沒有幹。
卧室裡很暗,手機屏幕亮度調到最低,觸摸屏動作也不會有聲音,在甯嘉覺得四周安靜如雞的時候,猛然聽到不屬于他發出的動靜,抖了個激靈。
“還不睡?”林縱說了和三天前一樣的話。
甯嘉實在是不困,早睡一般都是為了上班。人在酒後和深夜裡都很容易沉醉,夜色和酒精都是僞裝,是很好的,替自己狡辯的理由。
甯嘉像燒烤架上的肉串,順着竹簽轉動,筆直的轉了個身。
昏暗的夜色裡,甯嘉看見林縱模糊的側臉,真的很神奇,确實像是一場酒醉後的美夢。
大學裡,大概隻有江軟這樣本就身在高處的人不會過分注意到林縱,從甯嘉第一天見到林縱開始,林縱就是特别的,要一顆懸挂高空、穩定發光的恒星。
因為人們隻會仰望星星,明白幾萬光年的距離不是他們傾盡一生可以靠近的。
甯嘉胳膊枕頭腦袋側躺,希望這場夢可以做得長久一點:“學長,上班很累嗎?”
林縱本就好聽的聲音在夜色裡顯得低沉,更為動聽:“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你說出來散心啊,甯嘉蹭了蹭臉頰:“感覺你應該很累,畢竟要賺好多錢。”
林縱便說:“累吧。”
甯嘉替林縱抱屈:“我就知道。”
“但不是因為賺很多錢的關系。”林縱像是笑了一下。
甯嘉問:“那是什麼。”
林縱說:“賺了錢卻沒有體會到花錢的快樂。”
“這麼慘啊?”甯嘉也想體會這樣的累。
“所以明天陪我出去玩,我花錢,你當導遊。”
甯嘉這才意識到,原來林縱離他也沒有遙遠,不是永恒穩固的星星,他也是有缺點的,比如他不會花錢。
真是的。
甯嘉模模糊糊“嗯”了一聲。
林縱拍了拍甯嘉的肩,輕聲說:“那現在先睡。”
時常出差的原因,林縱在陌生的床上也不會失眠很久,不存在不适應環境的情況。
林縱半夜驚醒,卻以為地震了,睜開眼,神色清明,起身的動作一頓,一條腿正穩穩當當地壓在他肚子上。
甯嘉睡得不深,翻身的時候,有模糊的感覺,腿掀到被子上,觸感好像不對。半夢半醒的時候,人最不清醒,想要醒過來也不能夠。甯嘉一隻腳被周公拉住,一隻腿壓在林縱身上。
片刻後,潛意識戰勝了周公,甯嘉在睡夢中磨磨蹭蹭地後退,嘟囔着:“我不是故意的。”
林縱簡直被氣笑。
昨天夜裡下了場雨,雷聲陣陣。
清晨,潮濕的路面上又落下了細碎的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