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嘉說的是實話，那天過來，他也是自己扛着行李箱上來的，沒有覺得這條階梯有多長多高，可能是還沒有睡醒，才會覺得台階長的吓人，真不行直接把行李箱推下去都行，哪有那麼多麻煩事。

林縱從他手裡接過行李箱輕松地往下走，重其實真的沒有很重，筆記本電腦加鍵盤，衣服和幾本書，看甯嘉這麼找補，林縱想了想，體貼地說：“你這個身高提着确實會比較累。”

“？”甯嘉腳下一空，差點帶着林縱一起翻下台階。

“我矮？”他趴在林縱穩如泰山的背上，一時不想起來，“我有178！很矮？學長你自己長得高不能拿這個身高要求别人對吧？從來沒人說過我矮的！”

從小到大，甯嘉已經很努力了，因為少了2厘米達不到一米八的目标，身高這件事成了他畢生的痛，說他窮可以但是不能說他矮，再說了少了2厘米怎麼就矮了？！

林縱的背在抖，似乎是挺嚴肅的場合，卻被甯嘉的過分親密的姿勢，與甯嘉強調中帶着懊惱和計較的語氣引起發笑。

“嗯，我知道了，我沒說你矮。”

“你還沒有，”甯嘉都被氣笑了，往林縱脖子上挂，“你高，你背我下去。”

林縱突然沒了動靜，也不笑了，後背平穩，慢慢直起了腰。

甯嘉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和林縱過分親昵之後，他都忘了這個人是林縱了，有時候男生之間就這麼玩，勒個脖子往身上跳，但這是林縱啊，他的學長。

“......”

甯嘉默默松開了手，站直，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學長。”

“嗯，”林縱提着行李箱下去了，甯嘉走到他身邊的時候，突然又說，“真沒說你矮。”

甯嘉氣得一哽：“好的好的，别說了，求求你了。”

車開到一半，又開始下雨，雨水拍打着窗玻璃，模糊了視線。街景漸漸熟悉，甯嘉有點意外：“學長，你開錯路了嗎？”

讓甯嘉熟悉的原因是，這是通向許詩瑤住所的方向，這幾年來過這麼多回，周邊幾條路甯嘉都熟悉到不行，而林縱住的地方偏遠，離這裡明顯有一段距離，如果甯嘉方向感沒有錯的話，可能方向都是不對的。

剛好紅綠燈，林縱停下車，甯嘉以為林縱真的是開錯路了，剛想笑，林縱便說：“沒開錯，我在這裡有一套房子，沒有住過的。”

“但是你不是不住這裡嗎？”這話說出來的意思好像是很想要和林縱同居的樣子，甯嘉又閉了嘴。

林縱偏過頭神情放松但沒什麼笑意：“你不熟悉那裡，你不自在，我們不住那裡。”

甯嘉顯然沒懂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在景苑住了六年，對那邊很熟悉，搬去那邊的話對你不公平。”

甯嘉還是不理解，蒼白地辯駁：“不會的。”

“你和我一起生活，搬到我熟悉的地方，那邊對你來說卻像是新的開始，這會讓我們有感覺上的差異，畢竟對我而言什麼都沒有變，隻有你在适應。”

綠燈，林縱彙入車流：“所以我說這對你來說不公平。現在要去的那套房子我也沒有去過，我們搬過去，我可以和你一起适應。”

多少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并不強烈，這幾年間甯嘉來到予市的時候，陪着許詩瑤和吳良仁吃飯的時候，他其實都會有這樣的感覺，在陌生的地方做着他不擅長的事，他很不自在。

隻不過那種感覺很短暫，每次會被甯嘉用“反正馬上就要回家”的理由安慰自己。

因為林縱的話，他似乎才意識到，他會在予市有個新的長久的開始，可能會和林縱在一起生活很久，今天早上，明天早上，下一周早上，以及下個月的早上他們可能都會在一起，生活在同一間房子裡，打開水龍頭的時候，找電源開關的時候，他們會同樣因為環境陌生而不适應。

這樣，好像就沒有那麼不容易接受了，他要接受一個新的開始。

房子是林平生給林縱買的，以林縱的性格，聞凱以為他會不要，可林縱卻說：“他要給我，我不會不要，我沒有那麼高尚。”

說是這麼說，這棟房子林縱卻一直來過，連定期打掃都是林平生安排的，昨天下午，林縱才臨時決定請人仔細打掃一次房子，今天也是第一次過來。

林縱讓甯嘉自己去看，挑一個房間，而甯嘉的視線還停留在屋外，好大一個院子，持續震驚：“學長，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裡嗎？”

先前錄入了個人信息，林縱這會兒把鑰匙随意地丢到玄關處：“嗯，不要錢的，不住白不住。”

他這樣輕佻的語氣讓甯嘉自在不少。

樣闆房似的裝修，缺少了生活必需品，林縱說卧室在二樓，甯嘉探頭看了兩間，感覺都差不多，行李箱就随意推進其中一間。

兩人圍着房子裡裡外外轉了一圈，中午一塊出去吃了飯，然後把家裡需要的東西補齊，購物車裡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後續會直接送貨上門，看着算賬台的數字持續增加，甯嘉沒眼看地别過臉：“實在不是很懂你們有錢人的世界。”

林縱笑了笑。

習慣了江軟的花錢，也非常識相地認識到自己錢包有多空，所以雖然是甯嘉問的林縱，可不可以結婚，但是甯嘉沒有錢，真的沒有錢，他給不起聘禮，唯一的嫁妝就是自己。

甯嘉長歎一口氣。

晚上，甯嘉一個人睡在他一千多平的獨棟大别墅裡，長夜漫漫，空氣中帶着滲人的氣息。甯嘉纏着江軟陪他通常吃雞，江軟問來地址給甯嘉和自己各買了炸雞：“不管吃不吃雞，先吃再說。”

甯嘉笑死，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放開江軟去睡覺。

林縱把行李搬進甯嘉房間的時候，甯嘉還沒醒，不對，應該說毫無動靜，五點才睡，現在正是深度睡眠的時候。

别墅裡房間很少，但每間能住人的房間都很大，甯嘉挑的那間和隔壁那間都帶了很大一個衣帽間，甯嘉帶來的幾件短袖隻堪堪挂在了角落裡，就算林縱把帶來的衣服挂進去，衣櫃也還是空。

甯嘉一覺醒來就驚呆了，多了個人不說，房間裡擺了不少不屬于他的個人物品，最讓他驚訝的是坐在沙發上正不動聲色看着他的林縱，甯嘉捂緊被子，強忍住沒有像電視劇裡的女主一樣檢查自己，磕磕絆絆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學長，你，你怎麼在這裡？”

林縱昨天隻是讓甯嘉選一間房間住，并沒有說他不和甯嘉一起住：“我為什麼不在這裡？”

這讓人醒了腦子還沒醒的甯嘉怎麼回。

甯嘉睡醒都快下午了，坐在車裡和林縱抱怨：“我都不敢睡覺，太滲人了。”

林縱很輕地笑了下：“太久沒有人住了，氣味是會不好太聞。”

甯嘉崩潰：“房子也太大了啊。”

林縱說：“我晚上搬過來住。”

甯嘉：“......倒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這個意思，”車還是慢慢往前開，林縱說話的語調也不快，“說好了一起住，讓你一個人失眠不太好。”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甯嘉再也不敢說話了，臨下車，安全帶“嘭”一聲彈開，林縱聲音輕飄飄地說：“明天去領證。”

甯嘉下車的腳步一頓，讪笑：“這麼着急呢？”

林縱似笑非笑地說：“今天周日。”

如果可以他會更着急一點。

甯嘉忽然想起江軟對他的勸告：“你不覺得林縱很可怕嗎？”

不，沒有！學長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