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林縱在出門上班前還收拾了幾件周末要穿的衣服。

昨晚回來的匆忙，兩人都喝了酒，随便洗漱後很快就睡了。

甯嘉睡醒後回想起昨晚的事，覺得自己有些放肆，竟然還和林縱要什麼承諾，真是大逆不道。

摸出手機給林縱發消息：學長，我醒了。

重加好友到現在，兩人沒怎麼聊過天，一般都是有事，才在微信上打個招呼。

今天也不例外，林縱說周末要出去，房間的牆角立了個昨天還沒有看到的行李箱，好像是準備今晚出發的。

林縱忙完工作才看到甯嘉的消息：剛在開會，記得起床吃早餐。

甯嘉已經在吃了，實在是有點餓，隻好爬起來，對着餐桌拍了張照片：[圖片]阿姨做的面條，好吃。

如果能加個大排就完美了，媲美公司樓下的大排面。

想到這裡，甯嘉眼神暗了暗，他馬上就要有新公司了。

林縱：收拾幾件衣服，行李箱很空，你的一起裝進去，今天外面熱，下午讓司機來接你。

學生會主席控場的能力驚人，幾次相處下來甯嘉已經有了體會，但今天還是被林縱的體貼驚訝到了。

甯嘉完全可以當個合格的廢人，畢竟林縱什麼都替他安排好了。

下午甯嘉再去公司，就沒讓助理接了，他進了辦公室，朝林縱傻笑一聲，林縱就擡擡下巴，示意他去休息室。

離下班時間還差一點，林縱的工作也還沒有處理好，甯嘉像一隻很乖的寵物貓，老老實實等着林縱下班。

直到汽車駛進高鐵停車站，林縱催着甯嘉趕緊刷身份證進站，甯嘉才明白過來，這一站，他們要去哪裡。

急促趕車讓甯嘉驚魂未定，坐在座位上平複着呼吸，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

像是盛夏熾熱的午後，吃到了符合溫度冰涼符合口感的冰淇淋，此時一陣穿堂風恰巧經過，令人心曠神怡。

甯嘉這會兒就是這樣的感覺，捂着胸口，嘴角不自覺上揚：“學長，我們要去哪裡？”

林縱看着甯嘉，就是因為想要看到這樣的笑容，所以他做了這件事：“你不是知道嗎？”

甯嘉難以置信地問：“我們要去岩市嗎？”

林縱點頭：“你不是想知道我都是怎麼去找你的嗎？”

甯嘉覺得自己快哭了，在他迫不得已離開岩市之後，每天都有想過，想要回去，想念從前的生活。

可過去一個多星期發生的事對他而言是一場來不及回憶的夢，匆匆而過，時間過得太過了，沒能給他反應的機會，所有人都推着他急匆匆地往前走，逐漸的，他連回頭都不能了。

但原來甯嘉還能回去的。

他别開眼，躲過林縱的視線，表情像是林縱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樣：“我還以為要下個星期才能回家。”

林縱其實猜到了，甯嘉說周末有别的事要做，但他希望這件事是他來陪甯嘉去做，而不是讓甯嘉一個人和過去二十年的生活告别。

林縱笑了笑：“上位者總有些不講道理。”

“我沒有在怪你，學長。”甯嘉還是低着頭，悶悶地說，“你能陪我，我很開心。”

可事實上林縱就是這樣的人，他連甯嘉會開心都猜到了，他就是故意的，非要讓甯嘉的心情跌落谷底，再由他親手捧起來，這樣甯嘉就會不舍得離開他了。

周五晚上，啟程和歸家的人都很多，高鐵上人滿為患，林縱能做的隻能是拍拍甯嘉的肩，像揉貓似的捏了捏他的脖子：“開心就笑一個。”

甯嘉哭喪着臉，艱難微笑。

林縱評價：“真醜。”

像是誤會自己打呼噜一樣，甯嘉計較的重點很快變成：“真的嗎，真的很醜嗎？”

林縱故意不說話，甯嘉便探頭過去，從下往上盯着林縱，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追問：“很醜嗎，真的很醜嗎？”

林縱垂下眼故意逗他：“車上這麼多人，你問問他們。”

甯嘉撇了撇嘴，老實坐回去了：“我才不醜。”

林縱：“那你還問。”

甯嘉：“......哎。”

到達岩市是晚上十點多，出站後的空氣冰涼清新，地面還積着幾道淺淺的水坑，岩市也一直在下雨。

甯嘉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明知道沒有差别的，予市、岩市，從地理和氣候上來看，這兩座城市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冬日時節有差的那幾攝氏度溫差。

可甯嘉就是覺得不一樣，連明顯差于予市的高鐵站都讓他覺得熟悉和自在，因為這裡才是家。

從高鐵站再打車回家，時間就更晚了，夜徹底黑下來，整座城市都歸于甯靜，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很難被聽見的聲音在夜色裡不斷被放着大，顯現出它不同于白日的景象。

“高三那年我就搬到這裡了，”上樓的時候甯嘉說，“那時候我媽已經和吳良仁在一起了，她要照顧我生活，又想和吳良仁談戀愛，根本忙不過來。”

甯嘉住在六層，樓裡沒有電梯，這大概是用鍋吃泡面外第二個不像林縱會幹的事，林縱走在甯嘉身後的台階上，看着他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但我那個時候也離不開她，我高三了，我怕自己考不好，重來一次的話也太可怕了。”

“後來高考結束了，那年暑假我媽去予市待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我已經成年了，可以好好照顧自己，所以我背着她搬了家。”

說到這裡，甯嘉笑了起來，回頭去看林縱：“我媽說她那天回家鑰匙打不開門，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天天住的房子怎麼突然就不歡迎她了，她說‘我兒子不是對我最好了嗎’。”

“我那個時候還在打暑假工，就讓她來找我了。”樓層到了，甯嘉停下腳步，鑰匙在行李箱的夾層裡，他還要攤開去找，樓道裡的感應燈壞了，林縱打開手機的閃光燈。

甯嘉蹲在地上，繼續說：“在公共場合也吵不起來，我那時候也不想和她吵，甚至是想順着她的。我告訴她我長大了，能夠照顧自己，希望她可以去過讓自己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