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樓的時候，周姨隐隐聽見了身後的動靜，林少拍了拍身邊的人示意他起身：“你就坐我邊上，誰和你講話都不用理。”

甯嘉還靠在林縱肩上看月亮，因為太懶了不想動，頭都不願意擡一下。敲門聲響的時候他和林縱同時轉頭看去，兩張臉面對面湊得很近，甯嘉恍惚了一瞬，很快躲開了腦袋。

視線從甯嘉臉上收回，林縱平淡地問：“哪位？”

“我呀，”周姨在門外說，“老爺回來了，喊小少爺吃飯呢。”

林縱說：“知道了。”

林縱起身繞過沙發，甯嘉還維持着先前的動作沒動，林縱擡眼看過去，他甚至将雙手搭在沙發背上，懶懶的模樣。

“不走？”

甯嘉心裡憋着壞，連笑都和平時不太一樣：“學長。”

林縱：“嗯？”

甯嘉仰頭，狡黠地問：“小少爺是誰？”

林縱挑眉：“你覺得？”

甯嘉上上下下掃視林縱，目光刻意玩味：“你哪裡看着都不像小啊。”

林縱竟然笑了下，順着甯嘉的話耍流氓：“我小不小你不知道嗎？”

封閉的空間裡，本就不算清白的環境下，甯嘉的腦子裡閃過很多他一直沒有淡忘的記憶，那些片段在他腦海中橫沖直撞，臊得他臉都紅了，慘敗在學長面前。

甯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趕緊從沙發上跳起來：“走走走，吃飯。”

林縱和甯嘉一前一後從樓上下來，林平生看到人後笑了下，起身往餐桌的方向走，林少緊跟其後，身邊帶着一個眉眼清秀的男生。

林縱坐在林平生另一側和林少面對面，這樣一來，甯嘉對面就是林少的“寶貝”了，這位寶貝似乎有一點面熟。

林平生大概是年紀大了，眼神不好，現在才看到林少坐着個人，生氣也不像真的生氣，微微皺了皺眉，無端看向甯嘉一眼，話卻是對林少說的：“胡鬧，把人帶回家就算了，怎麼還帶上飯桌。”

這場家宴比甯嘉想象的更加普通，林少再往上還有三個姐姐，因為已經嫁人的關系，所謂家宴，并沒有通知她們參與，除去林少的“寶貝”，甯嘉在這也像個外人。

林少的手搭在男生的椅背上，在他肩上輕拍了拍：“我朋友啊，又不是外面亂七八糟的人，我們認認真真談戀愛有什麼問題嗎？”

“還是說，”他擡擡下巴，指着對面的林縱，“隻有他可以這樣？”

林縱從來沒有表現過同性方面的性取向，連戀愛都沒有談過，當初相親是林平生硬塞給他的，林縱沒有拒絕。

事實上這些年，林縱沒有拒絕過林平生的任何要求，就像林縱說要住校，過年補習，聚餐時出去轉轉，林平生也從來沒有拒絕他一樣。

林縱的意願并不重要，而林縱這些年裡的小小叛逆也無傷大雅。

林平生的視線跟着林少的話挪到林縱臉上，林縱卻面色平淡，仿佛他們讨論的人不是他。

餐桌上有常溫和冰兩種飲料，林縱正在問甯嘉要喝哪一個。

其實甯嘉也收獲了林家父子的目光，他卻看着林縱：“喝冰的吧，學長，你喝哪個？”

替甯嘉倒了冰水，林縱又順便倒給了自己，再擡頭去看的時候，林家父子已經因為無趣轉移了話題。

林平生清了清嗓子：“在外面怎麼玩我管不住你，在家裡收斂一點，人都來了，就吃飯吧，下次不用再帶過來了。”

林平生的潛台詞很明顯，讓林少早點和身邊的男人斷了。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并沒有避着男生，與其說是說給林少聽的，其實是希望男生有自知之明。

男生像是沒有聽見，他像林少要求的那樣，當一個不用說話的花瓶。

林少沒太在意：“再說吧。”

林平生瞪了他一眼。

林少無所謂地笑笑，他不着急啊，飯局才剛剛開始。

飯桌上，林平生提到了生意上的事，從林少的回答來看，這人竟然真有幾分本事。想到這個，甯嘉看向林縱，林縱也正好朝他看過來。

甯嘉想說的是，我上次踹了這人一腳他怎麼沒找我麻煩？

林縱眉眼柔和，示意甯嘉沒事，林家人好面子是出了名的，甯嘉畢竟和林縱結婚了。林少帶回來的男生什麼都不是，他就是個外人，于是林平生骨子裡的惡劣作祟，講話不加收斂。

談了大半天才發現林縱沒有在聽，林平生叫了叫他：“林縱，你呢？”

林縱不愛說這些，因為成績看得到，過程沒什麼好解釋的，每次他都簡單地回答：“還好。”

林平生也挺滿意他這個答案。

上次雙方家長見面，許詩瑤喊甯嘉嘉嘉，林平生也跟着這麼喊：“嘉嘉呢，最近在幹嗎？”

甯嘉在長輩面前向來裝模作樣，背地裡什麼都說，不耽誤他當面假笑：“在上班，還好。”

林平生：“和林縱也還好？”

甯嘉：“還好。”

林平生說：“那就好。”

毫無意義的談話到這就算結束了，林少講得最多，嘴巴都幹了，果汁離他卻有些遠，順嘴說道：“嘉嘉幫我拿一下。”

甯嘉擡頭：“？”

隻見林少帶來的那個全程不開口的男生拿過果汁，替林少倒進杯裡。

直到這個時候，甯嘉嘴角還維持似笑非笑的弧度：“你喊他什麼？”

林少揚眉勾着唇角笑，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嘉嘉啊，怎麼了，就允許你叫這個名字？”

甯嘉提起筷子正準備摔桌，猝不及防被搶了先。

“搞什麼？！”林平生重重放下杯子，“林少，鬧事也要分場合，什麼時候吵不好，非要今天？”

從小到大，惡心林縱的事林少向來沒有少幹，因為林縱反應平淡，林平生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天畢竟是林縱帶甯嘉回來的日子，林少作怪是一回事，作到了甯嘉頭上又是另外一回事，畢竟兩家還有生意要談。

林少就等着這一刻：“爸，有什麼好氣的，本來最開始甯嘉就是要和我結婚的，你不經過我同意就把他給了别人，我自己不能找一個？隻是名字相同而已，有什麼問題？你不允許？”

有什麼問題問題可大了，林少竟然真帶了個帶把的回來，他剛剛就發現了，男生眉眼熟悉，有幾分甯嘉的模樣，林平生氣得眉毛都在抖：“你和他能一樣嗎？！”

“爸，你慢慢想，就兩個兒子，總不至于真的厚此薄彼，還是你真的這麼想的，”林少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嘗了口果汁，問“所以當初才不讓我和甯嘉結婚？私生子還是不一樣的，對不？”

甯嘉還是摔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