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縱哭笑不得，背影都踉跄了一下。

等到林縱拿起手機，甯嘉又瞬間靜音。

林縱接通電話，轉頭看着甯嘉：“嗯，是我。”

甯嘉：“？”

甯嘉圓溜溜的眼睛瞪着林縱，無聲地問：看我幹嗎？

“嗯，今天嗎？什麼時間？”

“好的，那您到時候聯系我。”

林縱低頭，按了挂斷鍵，背過身把手機放到沙發旁，再看向甯嘉，甯嘉還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是沒醒還是快睡着了。

“怎麼了？”林縱問。

甯嘉慢吞吞的神志不清地說：“不是你在看着我嗎？”

林縱走過去，像很小的時候，許詩瑤幫甯嘉洗臉那樣很粗魯地用毛巾擦他的臉。

甯嘉的聲音被毛巾捂得悶悶的，還話痨：“你幹嗎......我，我自己嫩洗。”

林縱在這當頭丢下一枚炸彈，語氣冷淡：“你媽媽剛才打電話給我。”

甯嘉一頓：“誰？”

林縱竟然真再次回答甯嘉：“你媽媽，應該和吳良仁是同一件事。”

甯嘉頓時身上無力，面條似的想要往地上滑，林縱把他撈起來：“怎麼了？”

甯嘉虛弱道：“......學，學長。”

林縱托着他：“嗯。”

甯嘉哆哆嗦嗦地控訴：“家門不幸啊。”

這麼嚴肅的場合，林縱不知道為什麼笑起來，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她約我晚上吃飯，我答應了。”

甯嘉軟綿綿地點頭，許詩瑤畢竟不是吳良仁。林縱看在她和甯嘉的母子關系上不會輕易拒絕她，對她也比較尊重。

洗完漱，從浴室出來，甯嘉的心情還是沒有平複，林縱也不着急，隻坐在他身旁等着，任由上班時間一點點過去。

時間在甯嘉這裡似乎是停止的，他覺得荒唐，因為荒唐所以想到了很多更荒唐的事情，那些回憶讓時間過得很快，許久後，像是才發現林縱還在身邊，甯嘉沮喪的松了一口氣的，往林縱身上一靠：“學長。”

林縱圈着他的肩，在他側臉處親了一口。

明明很喪的甯嘉小臉通紅：“......”

“你，你......”

林縱氣定神閑：“我怎麼？”

甯嘉搖頭，靠了回去，不太想動，又歎了口氣，覺得悶得不行，林縱揉揉他的頭發，并不說話。

“學長，我爸好賭，你知道吧。”

終歸要面對現實，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或許連甯嘉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最開始隻是因為那些私心想要和林縱結婚，慢慢的，因為兩人生活軌迹的交織，他們不得不融進彼此的人生。

像是，我知道你有個糟心的家庭。

林縱可能會說，我也是。

其實也挺好的。

那些你覺得讨厭，而我也覺得讨厭的事，讓我面對這樣荒誕的人生時不覺得孤獨。

林縱：“嗯。”

甯嘉說：“家裡每次賣房子，我媽都會和我爸吵架，希望他不要賭了，可是我爸不肯，做不到，那個時候賣房子也是為了還債。”

“其實我媽對我爸早就沒感情了，我聽過她和别人那電話說我爸的壞話，那種話聽到就知道她不愛了。”

雖然甯嘉到現在都不懂什麼叫愛，可大概是小時候見過，所以也知道父母之間沒有感情是什麼樣的。

“那之後我就勸我媽和我爸離婚，我說讓她自己離開就行了，我跟着我爸，也不會真的餓死的。我媽卻不肯離，很堅決，怎麼都不願意走。那時候我以為她是不舍得我們，沒有愛情大概還有親情吧，直到有一次，我媽終于忍不了了，和我說，女人離了婚就會頂着‘離過婚’的名頭，會被人嘲笑，她接受不了。”

其實甯嘉不是不知道，他都知道，許詩瑤是愛他的，但她愛自己更多，這麼多年來她做的每個選擇都是先為自己再為甯嘉。

甯嘉是許詩瑤的兒子，天生的血緣關系母子親情，他不想用那樣的想法去揣測他的母親，所以他不想承認，也裝作自己不知道，隻以為許詩瑤是愛他的就可以了，算不上自欺欺人。

到這會兒，甯嘉才終于面對了真相，和林縱結婚沒什麼，因為是林縱，所以甯嘉可以接受；可是要找林縱借錢不可以，因為那是林縱。

甯嘉終于得承認一個事實，為了吳良仁，許詩瑤已經不要他了。

所以那些不好，那些不願意懷着惡意去揣測的曾經又漸漸冒了頭，幻燈片似的在腦海中循環播放，一遍遍的，神經質的告訴甯嘉，你媽原來不愛你呢。

所以說算了，甯嘉歎了口氣。

算了，甯嘉慢慢咽下那口氣。

“後來我爸去世了，我媽成了寡婦，她又不介意了，因為吳良仁出現了，她覺得吳良仁愛她對她好，她不想要和吳良仁分開。”

“所以她把我送給了林家，又讓我找林家要錢，因為吳良仁想要，我媽就替他要。”

甯嘉說：“學長，我媽不要我了。”

“我知道了。”林縱輕輕拍着甯嘉，覺得這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

他知道甯嘉和他說了這麼多是為了什麼，知道見到許詩瑤的時候，他應該說些什麼。

甯嘉想問，你知道什麼啦？

但是算了，說話好累的。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