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眨眨眼,聽到外面的聲音,不好意思地臉紅了,不太确定地看向阿爸,阿爸也被他逗笑了,點了點他的額頭:
“别亂說話,阿爸出去看看能不能幫忙,你在這坐着,看着紅薯粥的火。”
江淼吐吐舌頭,他聽到屋頂上有點動靜,就擡起頭,剛好和屋頂上的男人對上目光,對方的眼裡似乎也含着笑意。
啊……是周大哥在補房頂。
……
張棟一邊爬樓梯一邊忍着笑,等他爬上去,周雲飛手上帶來的稻草和泥巴已經用了大半。這稻草也是張家留着冬天引火用的,要不是周雲飛實在拿不出修補屋頂的草葉,也不會問他們要了。
剛才周雲飛就透過漏掉的洞看了眼裡面的小哥兒,對方臉臊得紅了,不好意思地别過眼——周雲飛倒是覺得沒啥,他從來就不愛說話,就是被誤解為啞巴,是第一次。
“周哥,這邊——”張棟看着有些地方都破洞露出房梁了,忍不住罵倒,“那群死爹娘的玩意,就分個這房子給你住……幸好今年冬天不太冷……”
周雲飛并不搭話,站在房梁上用濕泥巴糊着稻草,把破洞的地方都堵好。畢竟他是個漢子,受得了冬天的冷,但這屋要住個阿麼和小哥兒,還是得全都修起來。
張棟子有點怕摔下去,緊緊地撈着樓梯的邊緣,伸出個腦袋看着周雲飛在房頂上行走,忍不住贊歎:
“周哥,要不然營裡都說你膽子大呢,你這手藝和膽量,都快趕上村裡的老芋叔了,你直接也給人修房頂得了!到時我也跟着你幹,省得我阿麼老說我……”
“棟子!又抱怨我什麼呢?”
隔壁大嗓門的張阿麼大聲地喊了下,張棟子抱緊了樓梯,表示沒說什麼。
“那個……夏,夏阿麼是吧?我聽雲飛說你要做衣裳,又沒針線,要不要來我這邊做?”
夏清點點頭,他求之不得,隔壁的房間比他們住的這間還要清貧,連桌子凳子都沒有,就一張床……這個周小子,過的日子也太苦了點,但還是好心救了他們父子,沒把他們趕出去。
夏清轉過房間去拿麻布,見自家哥兒半躺在床上,他盛了一碗紅薯粥給他:
“吃點,阿爸去隔壁做衣服,有什麼事你喊我,要麼喊周小子。”
江淼點着頭,眼睛卻看着這碗粥——沒有白米,隻有紅薯屑膨脹着,像是一碗糊糊。但他知道周家肯定窮,吃不起白米,他也餓了,不嫌棄地咕咚咕咚喝起來,一邊聽着屋頂上的動靜:
嗯,隔壁家的人說話倒挺多,但是這個周大哥,真是一言不發呀。不過屋頂上漏光的地方……确實一個個地減少了。
江淼把碗放在桌上,擡頭看着房梁,大概是因為屋頂補好了,屋子裡還有點昏暗,帶着點雨水的冷味,又和爐子裡柴火的煙味混在一起,說不上多麼好聞。但……這和那個讓人心寒的大宅子相比,已經讓人無比高興了。
從開着門口可以看到,一個男人先扛着梯子走了,很快周大哥也走過去,他的身材健碩,比江淼平日裡見到的漢子,都要高大許多。
“那個……周,周大哥!進來喝粥吧,粥熱好了的。”
周雲飛走進去,他麻利地把爐子上的瓦罐放到桌上,拿起另一個缺口的碗倒了一碗,正想往外走,又被叫住了。
“周大哥,我叫江淼!你叫什麼?我真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周雲飛搖搖頭:
“周雲飛。”
“哇,很好聽的名字啊,雲飛!聽起來像在雲上飛啊。那我能叫你雲飛哥嗎?謝謝你收留我和阿爸,還給我們的屋子修坊頂,這些需要多少錢,等我養好身體,一定都還給你。”
周雲飛搖搖頭,他是發現了……這個小哥兒比張棟更愛說話。他拿起瓦罐,還有另一個用過的碗,快步走了出去。
江淼歎了口氣……唉,這個雲飛哥,怎麼這麼不好說話?是不是嫌棄他和阿爸在這兒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腿,又疼得龇牙咧嘴,聽着外面沖洗飯碗的聲音……不行,他得盡快好起來!掙點錢還給周大哥!
……
中午周雲飛說要上山,他們把剩下的紅薯粥混着點米煮了,三人分了,夏清就繼續去做衣服,江淼喝完藥又躺着睡了。
等到夏清在張阿麼的幫助下,做了三套稍微厚點的麻布衣服,他把那套大的放到周雲飛房間,又到房間裡去舀米。
“阿爸,你回來了。”
“身體感覺怎麼樣,還發熱嗎?”
江淼搖搖頭,一點也不發熱了,就是無聊得慌,睡了太久,他背醫書都睡不着了。
“阿爸你今天幹這麼多活,還受得了嗎?”
“淼哥兒,阿爸感覺精神頭好!大概是看不到你……江仁那張黑臉吧。”
江淼并不在意阿爸說阿父的壞話,既然阿父想要他們死,他們就非得活着,還得活得更好!趁着阿爸生病,就想休掉阿爸,還直接帶回來一個和他同歲的弟弟,這樣的阿父,心太狠了!連他們逃出來,居然還找人想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