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阿麼想繼續說些什麼,又顧忌到周雲飛還在桌上,他隻是深深地歎口氣。張大伯喝了一口酒:
“前山的沙地……确實不好肥田,隻能種些花生了。”
“沙地?”江淼眨眨眼,見周雲飛點頭,他拉了拉阿爸的袖子,“阿爸,我們上次吃的寒瓜,是不是就長在沙地裡?”
夏清點頭,一輩子務農的張大伯聽到寒瓜也忍不住确認:
“寒瓜長在沙地裡?那不是西域來的瓜麼,要一兩銀子一個呢,聽說内裡紅瓤,甜得很啊。”
其他人都沒聽過這個寒瓜,江淼趕緊補充:
“是真的,我外阿麼的醫典裡記載的,是遇到的北方蠻族說的,後來……在家裡吃到了寒瓜,确實很甜,就是在沙地裡種的。”
“是的,當時我們還收集了一些寒瓜種子……不過,來的路上丢了。”
聽到夏清說丢了,張大伯他們的臉上都露出可惜的表情。隻有周雲飛若有所思:
“我記得縣上是有去北方的商隊,如果讓他們購買寒瓜種子,不就行了?”
“可以試試!反正沙地種花生也種不出多少的,還得下不少糞,若是種出了寒瓜……一兩銀子一個啊……”
張大伯的心頭顫了顫,江淼他們也興奮地點頭,隻有周雲飛還在沉思。
兩家人說說笑笑,又約好明天一起去後山打柴的事,張大伯明天沒有工做,也和他們一起去,幹脆三個漢子扛幾根大樹回來,把柴收拾好。
這裡的冬天雖然短,但也有更冷的時候。何況柴火嘛,哪家都不嫌少的。柴火若是多了,可以挑着去鎮上和縣上賣,雖然不多,也是冬日裡的一筆收益。
漸漸的,坐得天冷了,大家也就散了,各自睡覺去了。
……
因為要去後山打柴,完全不用像去挖馬蹄一樣去那麼遠的地方,隻消走上一刻鐘,那邊的柴來打的人就少了,不過要砍樹就有些兇險,得從山腳下往上爬,劈開厚厚的草和灌木叢,得要力氣。
張家大伯帶着兩個漢子爬上去了,他們四個就留在山腳下,順着山坡慢慢往上割萁草。這山林又大又密,要是一個人,還真有點瘆得慌。
周家沒有鐮刀,都是從張家拿的。他們四個人隻有兩把鐮刀,隻能輪流用。
“對,淼哥兒,你真聰明,就這樣割!”
張小梅教第一次割萁草的淼哥兒,見他手腳極快地割了起來,忍不住誇他。旁邊正在捆紮的夏清和張阿麼都笑了起來:
“小梅真是,被誇慣了,居然這麼誇淼哥兒了。”
萁草一叢又一叢地被割下,很快就被捆紮成幾大捆,張阿麼帶了兩根粗的樹幹,左右都削尖了,輕巧地一插,就能插進去。他掂量了一番,指了指那一擔小點的萁草:
“夏阿麼,你擔這個,我擔這個。”
“張阿麼,我來吧,我讓阿爸陪着小梅在這割,阿爸身體才好點,讓他多休息。”
小梅見狀也想說她來擔,但小梅實在太小,張阿麼拒絕了:
“行,你們别走遠了,小心長蟲。”
江淼也少有在家做重活的時候,但和張阿麼講着閑話,偶爾停下來歇歇,又想着阿爸,他就感覺有力氣多了。
“你這小哥兒,倒是吃得苦。沒做過重活,擔這個,晚上都得肩膀起泡。”
“起泡我不怕,張阿麼,我到時候做點瘡藥就好了,也給你們做。我阿爸身體弱,我可以多擔幾趟。”
張阿麼點頭,拍拍他:
“好孩子,再走幾步就下山了。”
萁草擔回家本來是要放到柴房,但周家隻有個草棚子,江淼隻好努力地把兩大捆萁草推到草棚子裡。再這麼拿着棍子回去,就輕松多了。
“張阿麼,昨晚你們說搶走雲飛哥好田的,是他的阿父和阿娘?”
張阿麼點點頭,說起這孩子的身世,誰不感歎一句呢?明明是雙胎,居然生下來一個在天上捧着,一個在地下碾着。當時官府征兵,最小的周雲飛被周家推了出來,去外面受了六年苦,終于回家了。
一回來,連當兵的饷銀都被分家分走了,就分到兩間破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