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患子還是周雲飛從山上撿下來的,樹底下不少,每次洗頭都能用用。江淼看着堆成小山的筍子笑了笑,這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洗完頭、晾頭發,看見周清清站在家門口。
“喂,你……你叫江淼是吧?我問你,周大哥去哪了?”
江淼站了起來,用木梳子梳頭,這梳子也是周雲飛自己做的,在陰雨天裡用刀子一個個地鑿出齒來,雖然有些粗糙,但已經夠用了。
他梳着頭發不想搭理門口的周清清,周清清卻不依不饒:
“你還說你是雲飛哥同僚的女兒?你家是縣上的嗎?”
江淼的手一震,他停下了梳頭的動作,看着周清清。周清清的表情有些得意,他站在竹籬笆裡不情願地回答:
“雲飛哥去地裡翻地了,你有什麼事?”
“我今天啊,不是來找他的,是來找你的!你這個未婚哥兒,住在周大哥家裡,不害臊麼?”
江淼臉色一沉,将頭發甩到後面:
“我害不害臊跟你有關系?我住你家了?吃你家米了?”
周清清張了張嘴,感覺到面前這哥兒的伶牙俐齒,他早聽說這個江淼特别會罵人了,但他今天不是來找罵的:
“哼,跟我當然沒關系。但是和周大哥有關系!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住在這裡,村裡的媒婆都沒辦法給周大哥說親,大家都說他和未婚哥兒搞在一起,名聲壞了!你還是早點搬走,别害得我周大哥娶不上夫郎!”
江淼聽見周清清說什麼“我周大哥”,更是氣了:
“你才是害臊不害臊呢,雲飛哥都不認識你,你就喊着周大哥周大哥的,誰搭理你了?别擔心人家娶不到夫郎了,我看啊,是你該擔心自己嫁不出去吧?”
周清清氣得一跺腳,想沖進去打他,但又有籬笆攔着,他跺跺腳,跑了。
洗完頭的張小梅爬到牆頭:
“淼哥兒,你和誰吵嘴呢?”
“沒誰,我晾頭發呢。”
江淼呼了口氣,梳着頭梳着頭,卻不由地出了神。
周清清的話雖然不好聽……但不就是這個道理嗎?他怎麼能害得自己的恩人,娶不上夫郎呢?
可是,要離開這裡,他和阿爸又能去哪裡開始?
他想得深了,連周清清一開始說出他的來路,都沒放在心上。
周雲飛背着柴和蕨菜打開門,就看見江淼在太陽底下梳頭發。那頭黑色的頭發就像一條黑色的河,在光下發着亮光,周雲飛自己也有長頭發,但他覺得……淼哥兒的頭發看起來就很美,也很讓人想揉揉。
他把擔的柴放下,又把一大把蕨菜放到草棚上,卻沒聽見江淼往常熱情的招呼,對方還在慢吞吞地梳頭,仿佛在想着什麼。
他舀了一勺木桶裡的水喝了,又沖了沖臉和手,這才走到江淼身邊:
“怎麼了?”
江淼搖搖頭,他很想問問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是不是很想娶夫郎或者媳婦……但是他一說出口:
“雲飛哥,你回來了,這是我和張娘子他們去摘的筍子,聽說筍子價高,明天我們帶這些筍子去賣吧。”
周雲飛點頭,但見江淼情緒不是很高便從木柴裡取下一隻被綁着的野兔:
“今天抓到的。”
“野兔,雲飛哥,你太厲害了!”要是想娶夫郎的話,周清清肯定很願意嫁給他吧。
周雲飛把野兔挂在草棚上,他感覺到江淼的心情仍然不太好,都不像往常那樣說說笑笑的,但他嘴笨說不出什麼,便取了匕首,坐到木墩上拿起筍子,從頭到尾淺淺地劃一刀,再用筷子卷着小筍子的尾巴,從尾到頭卷下去,那些竹筍殼子就都剝完了,露出了鮮嫩嫩的筍肉。
江淼眨眨眼睛,他的頭發幹了,筍子居然還能這樣剝?他束起頭發,看着周雲飛快速的動作,很快就剝出了幾根漂亮的竹筍放在簸箕裡。
“好厲害,雲飛哥,你懂得真多啊,這樣剝筍就快了。我們把這些筍都剝了,明天全都賣光!”
周雲飛嗯了一聲,見江淼目光熱切,就把匕首給他,讓他來劃。一大堆的筍子,他們再加上洗菜回來的夏清,足足剝了快一個時辰才全部剝完。
夏清把太短的、太長的,又或者剝斷的都留下了,反正是自己吃,吃不完就做成筍幹或者腌菜。要賣的就借張家的深背簍全部碼好放進去,上面放容易壓壞的野菜,足足裝了兩個背簍,加上兩麻袋藥材,這次去縣城也是個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