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飛趕緊搖頭,脖子都紅了,默默看着夏淼笑。他又讓夏淼拿了碎銀去買些好酒,他則去找潘子軒說兩句。
買食物、蔑具、木具,一樣又一樣,甚至連床也買了張新的,此刻正放在房間裡,散發着幽幽木香。床上放着洗幹淨的被褥,房間裡的新桌子上點着燈,大哥和阿爸正在被子上繡囍字,夏淼抱着小鳴在房間裡走動。
“行了,阿弟,他睡着了就送到隔壁去,讓你哥夫帶着睡。”
夏淼應了一聲,他把小鳴輕手輕腳地送到武非那兒,再回來,就隻能坐在這張舊床上發呆。他不愛繡花,針線活更是一團糟,他望着阿爸和大哥的動作。
“怎麼?我們淼哥兒也有發傻的時候?後天就要嫁人了,真快啊。”
“誰說不是,我老記得……阿弟跟在我後面要糕點,摔跤了哇哇哭,我也躺旁邊哭起來。”
三個人都笑了起來,笑完之後,夏清深深地歎了口氣:
“要不是江仁,淼哥兒也早出嫁了。現在遇到雲飛,他是個好漢子,你們把日子過好,窮也能富,就是你……你也不會做飯,家務也不行,唉,阿爸擔心你啊……”
“阿爸——你别擔心,難道你去了大哥那兒,就不回來看我嗎?還有——”夏淼過去,親昵地攬住兩個人的手臂,“反正哥夫在塘鯉村也沒有田,不如以後攢夠錢了就在這裡買田買地,這裡離縣上也近呢,我們一家人就一直在一起!”
江垚點點頭,他知道武非的爹娘是逃難過去的,本身和村裡人就不是親戚,還受過排擠。如果能搬到這裡來,離淼哥兒近,又離武非的姑姑近,他說不定會願意。
夏清把這邊打了結,插好針,歎口氣伸手摸着兩個兒子的腦袋。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孩子,年紀再大,也會心疼,也會擔憂。
“你們兩個的日子好,沒病沒痛的,阿爸就放心。”
“阿爸——你要長命百歲呢,大哥的小鳴,還有我以後的崽子,你都要看着長大的!”
夏清笑起來,摸摸他的臉蛋:
“還沒出嫁就說孩子,羞不羞?”
夏淼嘿嘿一笑,默默享受着這溫情的時刻。他望着燭光下的喜字,總有種像在做夢的感覺,從江家宅子裡逃出來幾個月,他就要成婚了,還和大哥、阿爸都團聚了。
後天,他就真的要成婚了!
第二天一早夏淼就被叫起來了,明天的席面雖然不多,但全是實打實的好菜,有些菜要提前備好,明天就能中午吃上。還有兩間房子要裡裡外外打掃幹淨,布置上喜字。
舊床被搬到了隔壁房間,樟木箱子、新桌子、床頭櫃子一樣又一樣地搬進來,連夏清都忍不住說:
“花了太多銀錢……”
周雲飛搖搖頭,昨日掙的銀錢,花銷了一大半,又還了張家借的錢,還剩下八十六兩。八十六兩,等收了夏糧,說不得能再做間屋子,或者改成瓦房。
“隊将!周哥!”
一個黑壯的漢子站在外面,朝着籬笆裡的人群喊。正在幫忙殺魚的張棟子跳起來:
“哎!這兒啊,李邱!你怎麼第一個摸來了?”
周雲飛放下的櫃子,也快步走出去,三個大男人互相看看。這個李邱聲音又粗又大:
“周哥,還是你小子行啊,這才回來沒半年呢,連夫郎都娶上了,我呢?差點餓死!有沒有吃的啊……”
“雲飛,屜上蒸着韭菜蛋包子,你端出來,讓大家吃些!”
周雲飛應了一聲,他把李邱引進來,李邱大着嗓門喊人,看見夏淼的時候忍不住瞪大眼睛,使勁拍拍周雲飛的背:
“你,你太行了!你這夫郎太好看了!”
夏淼哈哈笑起來,他看了一眼周雲飛,周雲飛也在看他,還嗯了一聲肯定了李邱的說法。
房前屋後都打掃得幹淨,任何一點雜草都被小梅拔幹淨了。到處貼着紅色的雙喜字,連草棚裡的土竈上也貼了,屋子裡也布置妥帖,一盤放着柏樹、桂圓、花生的喜果放在桌上,一竹筒開得正好的紫杜鵑,還有兩個鮮紅的燈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