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着進了堂屋,老大爺給他們倒茶的時候,就有個年輕人一瘸一拐地進來了,仔細一看,居然是個小哥兒。
“阿父,是誰來了?阿娘的藥還在煎着呢……”
那小哥兒看見夏淼還有那個幌子,便是一愣。夏淼朝着他笑笑:
“我是草凹村的郎中,來楊寨行醫,你阿父把我們帶來的。”
對方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他不再去看夏淼,反而硬邦邦地對着阿父:
“我不是說了,我再不去看郎中了嗎?要就讓他給阿爸看一下,反正我是不看了!我也不想看!到時候他們要把我的腿鋸掉我也不看!”
他說着說着就扭頭,想要把側門甩上,那倒茶的老大爺臉色尴尬,夏淼卻笑笑:
“痹症。你得了不過半年吧?”
“你,你這郎中好有能耐,這都看出來了?沒錯沒錯,真的就不到半年,你……快給我家哥兒看看吧!”
那大爺說完又對僵在半路的小哥兒勸說:
“雖說到了縣裡看了都說治不了了,但這又來了個新郎中不是嗎?秋哥兒,就給他看看吧,不看,阿父就是死也不甘心啊!要不是阿父一時糊塗,也不會害得你的腿……讓他看看吧,不行我們還能上省城去治!”
正在這兒說着,就聽到一聲尖銳的罵聲:
“治什麼治?活着拖累人,不如死了算了!”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大爺和秋哥兒聽到女人的聲音,都是臉色一白。
夏淼注意到隔壁兩間大瓦房裡走出一個女人,嘴上罵罵咧咧的,翻曬着院裡的東西,但還是很快走了。
“你去過縣上江家醫坊?那你應該聽過江家醫坊治痹病有秘方是吧?不過可惜啊……真正有秘方的不是江家,而是我爸和我,我叫夏淼,我以前叫江淼。”
秋哥兒慢慢地扭過頭來,他有些震驚地看着面前的哥兒……哥兒改姓,他從小到大都沒聽過的事。
“來吧,我給你診脈,看診就兩文,很便宜的。”
夏淼從藥箱裡拿出布巾放在木桌上墊着,周雲飛自然地替他拿着箱子,讓他腰背一舒展,舒服多了。秋哥兒像是被說動了,伸出手給他看。
“脈弦緊,風寒濕痹、寒邪凝滞,你在冷水裡呆了很長時間?”
秋哥兒點點頭,他身邊的阿父連忙補充:
“是,是我家的池塘太多太大,要把藕全挖起來……我真不該租那麼多塘!你大哥是個死人了,他也不管不顧,要不然你個小哥兒怎麼會……”
秋哥兒冷着臉,還是出言安慰:
“阿父,你别說了,不把藕挖出來賣,哪有錢給阿爸買藥?”
夏淼又看了看他的舌苔,說了句得罪,便讓他把那隻病腿露出來看看,周雲飛低下頭,看夏淼的藥箱。
秋哥兒的腿部許多地方腫脹,手指一按就是疼的,這還是天氣好,要是天氣更差,那恐怕路都走不得。夏淼看完替他把褲子放下:
“可以治,寒入骨髓,不過麻煩些,可惜我的銀針不在身上,要是有銀針,你的身子不出三月便好了。現在要吃藥、貼藥,要四五個月才能好。”
“什麼?能治?可是……縣上的醫館都說不能治……”
夏淼眨眨眼,他得意點頭:
“我說能治就是能治,我先開方子,獨活杜仲……這些藥我家都有,要是去草凹村我家拿,就是十文錢一包,要是去鎮上或者縣上應該是二十文一包。另外我還有秘方貼藥,這個貴些,得五文一貼,每五日貼一次排濕氣……”
夏淼說得頭頭是道,周雲飛都沒關注那大爺和哥兒,全程都在看着他,看他那高高紮起的頭發、出彩的眼睛。是了,他的淼哥兒喜歡行醫。
“不貴不貴,實在是太便宜了——我們家本有些積蓄,若不是我夫郎病了,也不會……連累秋哥兒。”
秋哥兒現在還是懵懵的,本以為自己要瘸着腿過一輩子了,怎麼就忽然說能治好了?而且還這麼便宜?夏淼從藥箱裡翻出兩貼藥膏,這藥膏裡有草烏,他沒有多做,隻做了兩貼。
“來,把鞋脫了,我給你貼上——”
“我來我來。”
秋哥兒的鞋子脫了,大爺在淼哥兒的指導下給他貼上了藥膏。他自從自己腿不能痊愈後,就沒抓過藥,也沒吃藥了。
“貼一天再撕下就好。一天不能碰水。”夏淼點頭,收了診金和藥費,又和他們說了草凹村的住址,剛準備走,又被大爺拉住了。
“夏郎中,别走,你也給我夫郎看看吧——”
夏淼點着頭,他們就跟着秋哥兒和大爺進了旁邊那間房間,房間裡有些昏暗,放着三張木床,其中一張木床的帳子放了下來。
“是……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