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人群來來往往,他們迎面就是一群人,周雲飛伸手把他往懷裡拉了拉,這一次,他不用再像上次一樣放開,可以一直摟着自家夫郎了。
走到大街上,周雲飛才把夏淼放開。夏淼戴着草帽,開心地走着。
“這江家的郎中什麼東西,這也不會那也不會的……”
“沒聽說嗎?說是原來江家的郎中是他夫郎,就在那個……什麼村裡,我看啊,要看病還是去林氏好點。”
兩個人罵罵咧咧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夏淼聽着,都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更高興了,一路上都和周雲飛叽叽喳喳地講着話,走到縣城外的山腳下才漸漸安靜下來。
今天是清明節,來上墳的人挺多的。路上來來往往的,有戴着鬥笠的草帽的,也有些撐着傘的,他們有的已經祭拜完了,有的正在往山上走。
夏淼還記得路,他回憶着阿爸對他說過的外阿麼的事:
“我的外阿麼是個神醫,什麼病都見過治過,他還随身帶着外祖父的骨灰,後來阿爸決定要嫁給江仁了,他才用錢在山上買了兩塊墓地。可惜外阿麼的醫典被我弄丢了,阿爸都沒學完的……”
“沒事,他知道你現在是郎中,一定開心。”
夏淼嗯了一聲,他們拐過山路,就在路邊看到了那兩塊墓碑。墓碑前居然有還沒燒完的香燭,夏淼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他伸手就把香燭拔掉扔在地上踩:
“我外阿麼和外祖父才不要江仁的東西,要是他們還活着,肯定會罵死他的!”
“對。”
周雲飛摸了摸夏淼的腦袋安撫他,夏淼把東西拿出來,他則拿起柴刀在墳墓的周圍清理雜草和小樹苗。夏淼把墳墓前祭拜的東西都倒掉,墳墓前幾個粗瓷盤和酒杯都是青苔滿滿——很顯然,上一個祭拜的人根本沒用心思。
夏淼拿旁邊濕淋淋的萁草擦幹淨長了青苔的兩個墓碑,又把瓷盤和酒杯擦好,這才放上些米、兔肉、魚肉,他插上了幾匹香,開始在旁邊燒紙錢。
“外阿麼,外阿父,不用擔心阿爸,阿爸現在在大哥那裡,他都有小孫子啦,現在過得比以前更開心了。”
周雲飛把墳墓旁邊的都收拾了一遍,便幫着來燒了紙錢。夏淼臉上帶着笑意:
“這是我的夫君……他對我和阿爸都很好,我……我很喜歡他的!外祖父和外阿麼要保佑我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夏淼唠叨完了,便拉着周雲飛在墳墓前跪拜。
山上各處都飄着紙錢的煙灰和香火味道,是慰藉已經逝去的親人。
他們下了山,天空中又飄起雨絲了,夏淼戴上了那頂有花的草帽,用麻袋包住周雲飛背的東西,兩人快步朝着碼頭走去。
清明節本來兄弟之間也是要走動的,張家就來了客,是張大伯的二弟,正在吵吵嚷嚷地喝酒吃雞。雞是掃墓時大家出錢買的,殺了淋些雞血到紙錢上,再拎回來煮了大家吃,今年的掃墓剛好輪到張大伯家主持了。
不過周家就清淨了許多,周雲飛和夏淼回來了,他們吃了午飯,周雲飛才說要去掃墓。
“給我阿奶。”
夏淼點點頭,下午去掃墓也不會碰到不想見的人了。他們收拾了東西,就到前山去了。前山的墳地上到處都是紙錢灰和燃盡的火堆。他們走過一個又一個墳包,終于在邊上停了下來。
周家阿奶的墳墓也被人祭拜過,不過放的東西十分寒酸,三牲沒有,就放了一小點米,在那個破爛的碟子前顯得可憐。
夏淼把魚肉塊和豬肉放到上面,又添了一把自己家買的糙米。周雲飛燒起了紙錢,夏淼旁邊張望了下,周家阿奶邊上還有兩座墓,最邊上的卻是沒有人祭拜的樣子。
他走過去看了看,周家阿奶邊上的是周大的阿父,是雲飛哥的爺爺,依舊是寒酸的祭祀。但旁邊那座……
“周二郎?”
“雲飛哥?你還有個小叔叔嗎?這墓碑上寫着的,但是沒人給他燒紙呢。”
周雲飛一瞬間有些茫然,他擡起頭,這才注意到那座小墳。這墳墓從他第一次來這裡就有了,但是周大從來沒說過,那是他兄弟的墳墓,就更别提讓人祭拜了。那上面連放貢品的盤子都沒有。
周雲飛之所以會祭拜周家的阿奶和阿爺,還是因為他記得,小時候吃不飽,阿奶會偷偷給他點吃的。可惜……她很快就去世了。
“那我們一起祭拜了吧,是阿奶的兒子,也算是你叔叔了。”
周雲飛點點頭,夏淼從籃子裡掏出一隻粗瓷碟子,放了些貢品,把紙錢焚燒了,兩人在三個墳墓前都磕了頭,這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