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哥兒,你……”周良老娘撇了眼院牆,早晨太陽光都高了,估計人都去田地裡了,“你……你夫郎是周雲飛?是李大家的二兒子?”
夏淼有些奇怪,昨晚他還看着周大娘和李淑珍對罵,應該是知道李淑珍的爛事,怎麼又來問他,他點點頭,剛要說雲飛哥已經和周大家斷親了,周大娘便又壓低了聲音:
“淼哥兒……我懷疑,周雲飛不是李淑珍和周大的兒子!”
“什麼?”
夏淼驚訝地看着周大娘,周大娘煞有介事地點頭:
“我也不是那愛嚼舌根子的性子,不過早年那雲飛還沒大的時候,我清清楚楚在這院裡聽到的,說他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不是自己肚裡出來的果然不聽話……但也就那幾回,後來孩子漸大了,她就再也沒說過。”
周大家和周大娘家就隔着個圍牆,又是長久的鄰居,看她的神色也不像說謊。夏淼的心亂跳着,如果真是這樣……那雲飛哥會怎麼樣呢……
“還有——李淑珍生産的那些日子,根本就沒回來!她是在她娘家李家村生的,當時他們還有周二郎兩口子,一塊去的李家村,結果一回來就說生了個雙生子,又說周二郎媳婦難産死了,周二郎走了,自此再沒回過家,就給他立了個衣冠冢……”
夏淼一愣神,周豐茂和雲飛哥是雙生子?那可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況且雲飛哥也從未在他面前提過這件事。周大娘冷笑一聲:
“這個雲飛小子和周豐茂長得沒一點雙生子的樣子,村裡有好些人背後偷偷猜,這周小子,根本就不是周大的兒子!”
周大娘抓住了夏淼的手,拍了拍,自從李淑珍嫁到隔壁,她和李淑珍大大小小的矛盾太多了,她就看不順眼這樣的人,不過她和周雲飛小一輩的向來沒什麼交情,也就說不到這一層面。但這一次,淼哥兒大晚上都來給她兒子看病,還不多收錢,她的心早已向着這個小大夫了。
“不過這……都是村裡人猜的,要想搞清雲飛小子的身世真相,那還得去李家村。”
夏淼沉吟片刻,他抓住周大娘的手:
“大娘,多謝你今日跟我說這些事,我夫君雲飛人是最好的,替張家大兒子去從軍,軍饷又全都被張家拿走,還有朝廷分來的好水田也被這些賴皮貨混走了,不過是看在他們生養的份上。今日你一說,若是能解我和我夫君的這一大心結,到時候我還備厚禮來謝你!”
“禮就不用了,你不嫌我這老婆子亂說就行了。”
夏淼和周大娘說笑了會,他就自己回去了,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件事……若是周大和李淑珍不是雲飛哥的親生父母,他應該會開心很多吧?從小的怨恨也能消除些……要确認這件事還得走一趟李家村。
他一到家,便和石彬一起把要曬的藥材擡出來到後院去曬,雞已經喂過了,等衣衫洗完曬起來,日頭已經高了。夏淼舀了一碗早上煮好又涼好的涼茶,狠狠灌了一口,被苦得眉頭緊皺,他身邊蹲着的小彬也是同樣動作,兩人望着院子裡曬的黃燦燦谷子。
“小彬,待會我去送涼茶,再幫他們收稻子,你便慢慢地翻翻谷子,中午提前煮上粥。”
夏淼帶了鐮刀草帽,又叫隔壁的小梅過來喝涼茶,他灌了兩大竹筒的涼茶便走了。
張家水田離他家不遠,有些家裡勞力多的已經收完稻子了,因此整塊空着的水田多了起來,棕黃的田裡剩下一小截一小截的水稻茬子,剩下的水田裡時不時地傳來打拌桶嘭嘭響的動靜。
“雲飛哥!張叔、張伯還有棟子哥,過來喝涼茶!去暑氣!”
他們應了一聲,放下手頭的,過來坐到田埂上喝涼茶,累得連涼茶的苦味都不在意了。夏淼看他們的上衣都濕了,他揚揚手上的鐮刀:
“待會我和你們一起,割快些,少受些暑氣。我去看過周良了,他沒事了。”
“沒事就好啊,周良老爹去的早,兩個兒子都是老娘拉扯大的,這要是有了閃失,那可真是剜心割肉。”
幾人說了下,又下田了。夏淼朝着周雲飛笑笑,讓他放心,這幾日收稻子下來,他已經成了個熟手了!有他的幫忙,張家的水田到了下午就全都收回家去曬了。張阿麼也發話了,到時候周雲飛他們到周家來用土砻和風車碾米,大家一起幫着。
這土砻和風車也是近幾年他們家慢慢積攢下來銀錢買的,加起來要一兩多銀子,是挺貴的。但也有好處,不用到處去借,更不用等着看人臉色或者排到後面,自家想吃些新鮮糙米就能立刻碾出來。這也是這幾年沒有戰亂了,官家減輕了賦稅,他們夏稅隻需交上十份中的三份,家家戶戶才慢慢能不餓肚子了。
這幾日收稻曬稻,老天爺也給面子,出了好幾天的大太陽,許多稻谷都曬幹了,不過也有家裡收得晚的,還在曬稻子。官家就已經要保長讓各家各戶把稻子送到村口,保長前一夜就要到各家去看今年新谷子的收獲和上報的數量是否符合。
周家雖然隻有三畝水田,但周雲飛伺候得靜心,整整收了五百一十多斤的谷子,交了一百五十三斤糧稅,也能剩下三百五十多斤谷,